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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管只能無言叩首,爬去準備進獻的茶果。

    秦蘭璪品茶倚窗賞景,同行侍衛隔一時便有一個要方便,總管心知必有內涵,但不能不讓去,就吩咐引路的小廝牢牢盯住。裕王府的侍衛們去了又回,卻從沒拐過彎路。

    日漸漸地高,寧景徽仍未回府。相府的下人已進了三遍快六十道茶果。薛先生又向總管道,涼寒之物不宜多,若有溫補的粥羹則更佳。

    這麼多果子點心還沒吃飽,這是打算在相爺回來之前再用個早膳麼?

    裕王殿下的胃口真太好了!

    薛先生像是察覺到了總管內心的驚詫一般,微微一笑:“王爺昨夜過於勞累,此時須進些補養,勞煩了。”

    昨夜,勞累,補養。打理清靜相府的總管不禁老臉微熱,恰見一如廁歸來的年輕侍從未經傳報,徑直大步進了裕王的車轎中。

    車轎的窗簾和門帘立刻就落下了。

    “這便去吩咐廚房,就先告退了。”總管向薛先生拱手,轉頭立刻悄悄吩咐,將過來這邊服侍的人都換成年歲長老成持重的。年少者一概不得近前。

    “謝少俠竟回心轉意,願與孤這種人互通有無,甚欣甚喜。”  

    秦蘭璪含笑望著進入轎中的謝況弈。

    謝況弈一臉少廢話的表情,簡潔道:“沒找到她,這宅子裡有沒有密室?”

    秦蘭璪道:“寧景徽的府邸,我如何知道?不過依他平素行事,不像會在府中搞這些彎道。”

    謝況弈瞳孔一縮:“你的意思,她被藏在了別處?”

    秦蘭璪笑吟吟道:“謝少俠可去找一找。我正腿傷,行動不便,屬下亦不中用。就不拖謝少俠後腿了。”

    謝況弈抱起雙臂:“看來你篤定能從寧景徽處問到結果。”

    秦蘭璪靠上車壁:“看來謝少俠要相信本王了。”

    謝況弈硬聲道:“昨日在你府邸水榭那裡,有些事我都聽到了。我江湖中人不問朝政之事,更不想被拖下水,我只想帶她出來,她跟這些更不沾邊。”

    秦蘭璪道:“寧景徽托人帶話給我,說人在他手中,那麼必然是要告知我她的下落。至於為什麼此時仍在故意拖延,就不得而知了。”對謝況弈的上一句話絲毫不表態。  

    謝況弈輕哼一聲,轉身出轎,尋機去茅廁處把那名被打昏了的侍衛換回。繼續埋伏在屋檐上。

    秦蘭璪喝下半碗粥時,寧景徽終於回府,即刻到轎前拜見,態度恭謙。

    左右暫撤開粥碗,秦蘭璪向寧景徽道:“寧卿,皇上已罷朝數日,不知今日卿上的是哪個朝?”

    寧景徽道:“稟殿下,府中下人無知,誤報臣行蹤,罪當重罰。敝舍廳室寒陋,斗膽請殿下紆尊移駕於斯片刻。”

    秦蘭璪要起身,到底腿傷暫不能動,身形一晃,左右連忙攙住。

    寧景徽見此情形,神色亦是一凝,忙命左右將軟轎抬來,扶秦蘭璪上轎去廳堂。又道:“謝況弈俠士是否亦在寒舍?請同移尊步到廳堂。”

    秦蘭璪在軟轎上回頭向寧景徽道:“他應該是聽到了,肯不肯出來就是另一回事了。”

    話未落音,一條人影從天而降,正落在他轎邊。寧府僕從中有膽小的嚇得叫了一聲。侍衛家丁欲拔兵刃。寧景徽抬手制止,向謝況弈道:“請。”

    內庭,正廳。侍婢奉上香茶,退出門外,合上門。廳中只剩了秦蘭璪、謝況弈和寧景徽三人。寧景徽向秦蘭璪躬身:“王爺駕臨,謝俠士到訪,想必都是為了唐郡主。”  

    秦蘭璪道:“寧卿,你知道,她並非唐郡主。”

    寧景徽道:“臣僅做代指。”

    謝況弈皺眉:“她跟你們這些事無關。昨天的事都是你使的詐?她到底在哪裡?”

    寧景徽神色平靜道:“寧某也不知道昨天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謝俠士與王爺聯手設下的這齣層層疊疊的連環幌子,某未能看穿。本已不做打算了。豈料忽然有人傳信,告知王爺與唐郡主將要路經的地方。寧某本著寧信其有之意,親自率人前往,果然遇見了唐郡主。”

    謝況弈的表情凝住了。

    秦蘭璪神色亦一變:“若寧卿說的是實話,這事便蹊蹺了。”

    寧景徽再躬身:“臣可拿性命為誓,絕無虛言。”

    三人互相掃視,片刻後,秦蘭璪緩緩道:“那就把這件事徹底捋一捋。首先,孤是到了皇宮門前,將她帶回裕王府。安排了一些人帶她離開。但孤知道,謝少俠可能會到王府救他,所以,當情況有變,謝少俠確實來了,並要帶她離開,孤並未阻攔,而是到前廳絆住寧卿。然,有一人卻告知孤安排下的人,謝少俠怕寧卿太厲害,不好脫身,因此與孤合作,設下兩道障眼法,讓她由孤這邊帶離……”  

    “一派胡言!”謝況弈冷冷截斷他話尾。

    秦蘭璪道:“孤亦可賭咒,若有虛言,讓我此時毒傷崩發立斃。”

    寧景徽嘆息:“王爺何必言重至斯。”

    謝況弈輕哼:“那這真是鬼大了。我怎可能打算跟你這種人合作。”

    寧景徽道:“望謝俠士言辭謹慎。”

    秦蘭璪道:“孤不介意,寧卿莫打斷他。”

    謝況弈不耐煩地掃了他二人一眼:“我只想把她帶出來,就叫其他人預先藏在樹上,我下去調虎離山,他們帶她離開。但是,在我去水榭接她時,有裕王府的人捏謊告訴他們兩個,我跟這廝合作了,我讓他倆也去調虎離山,把她留給這廝帶走。”

    廳中一時寂靜,三人再互相掃視,片刻後,寧景徽開口道:“那這就有趣了。自稱是裕王府的報信人,讓謝俠士把唐郡主留給王爺,而後又有自稱是謝俠士所派的報信人,讓王爺帶著唐郡主離開。然後臣這裡又接到報信,告知王爺與唐郡主的所在,讓臣去攔截。”  

    秦蘭璪盯住寧景徽:“不知給寧卿報信的人,有沒有自稱來歷?”

    寧景徽微微頷首:“有。這就是最有趣的地方。給臣報信的人,自稱是——受唐郡主所託。”

    嗯?這是何處?

    杜小曼站在茵茵翠糙中,環視四周。

    鳥鳴婉轉,繁花迷眼,是誰家庭院?

    一隻彩蝶蹁躚飛過,遙遙有人在喚:“媗媗……”

    她循聲望去,樹蔭中,一襲淺玉色長衫踏落葉而來。

    “媗媗……”

    杜小曼目瞪口呆,五雷轟頂。

    神啊,慕雲瀟怎麼又鑽出來了?

    還沒呆完,杜小曼又更驚悚地發現,身體居然自己動了起來。

    她提起裙擺,嚮慕雲瀟奔了過去。

    慕雲瀟望著她,唇邊掛著一抹膩死人的笑。

    杜小曼心中一寒,腳下一絆,一雙手扶住了她。抬起頭,她發現自己正被慕雲瀟圈在臂彎中。  

    她想要掙扎,身體卻完全不聽使喚,只能與慕雲瀟直直對視。慕雲瀟輕輕鬆開了她:“好險。腳踝可有崴到?”

    杜小曼簡直忍不了了,比這更忍不了的是——

    她居然,低、下、了、頭!

    似乎在慕渣面前的這一摔,讓她很羞澀。

    然後,她又輕輕搖了搖頭。

    那手,那手是在捏衣擺嗎?神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頭頂傳來慕雲瀟如釋重負的聲音:“沒有就好。”

    她的視線突然定住,慕雲瀟的左臂處似有一點紅色。

    她不禁抓住了慕雲瀟的衣袖,淺玉色的薄綢上,一抹猩紅洇開。是……血?

    “你受傷了?”

    她一陣焦急,不顧男女之妨,掀開了慕雲瀟的袖子,不禁倒抽一口冷氣。

    那手臂上,纏著厚厚布條,已被血滲透。

    頸邊的寒毛陡然豎起,她心裡一驚,慕雲瀟右手輕輕撫在她的肩上,抽回左臂:“沒事,騎馬的時候擦了一下,已上過藥了。可能方才躍牆的時候又崩開了。”  

    “可是……”她的眼前一陣模糊,慕雲瀟舉起一塊錦帕,輕柔地擦拭她臉上的cháo濕。

    “莫哭,真的沒事。撫琴尚可。我新制了一曲,彈給你聽?”

    “我不要聽了。”她又抓住了他的衣袖,“你手臂傷這麼重,還是莫要用力。”

    “只是皮肉傷罷了。”他溫柔地攜住她的手,“此曲今日若不讓你聽到,怕我最近都睡不著覺了。”

    她的心中一悸,有暖流涌動。

    “那,只此一曲,只此一遍。”

    慕雲瀟低低嗯了一聲,牽著她的手走向花叢中的涼亭。

    他的手微微帶著涼意,在這樣炎熱的天氣里,很舒適。她好想涼亭在十萬八千里外,永遠就這麼被他牽著手。

    然而涼亭一下就走到了,石桌上擺著琴。

    不錯,是她擺的。以往擱置在角落,看都懶得看一眼的琴,而今被她親手一遍遍擦拭,從不讓侍婢們觸碰。還偷偷翻查古書,學習調弦和養護。常常撫著琴弦出神,被姊姊嘲笑,光想不練這輩子都摸不著調。殊不知,她只是在想著他的手指拂過琴弦時的模樣。  

    他坐到石桌邊,抬袖撫上琴弦。清泉流水輕叩暖陽,蜻蜓逐絮,蝶戲百花。

    真美的曲子。

    她執起壺,往玉盞中斟上她親自沏的花茶。

    想要一輩子就這樣待在他身邊。就算吃糠咽菜,穿粗布衣衫,能每天這麼攜手相依,撫琴飲茶便足矣。

    “瀟郎,若父王不肯應允你我的親事。就算與你到天涯海角,我也願意。”

    曲聲停,他側首,深深凝望著她,雙瞳如在陽光下看起來淺而清澈的池水,讓她誤以為,下一瞬,他就會說,我帶你走。

    他抬起手,替她將鬢邊散下的髮絲掠到耳後。

    “媗媗,我怎能讓你受這般的委屈。不論用何方法,我定會以最風光盛大之禮,娶你為妻。”

    她的心中一震。

    渾身也一震。

    杜小曼猛地睜開雙眼。

    “怎麼可能是她。”謝況弈脫口而出。

    寧景徽緩緩道:“寧某亦懷有甚大疑問。前來報信的人用飛鏢傳信,寧某並未看到形容。將唐郡主請回後,便言語試探,發現唐郡主的確不知情。”

    秦蘭璪道:“看來,這三波報信的人,可能幕後主使是一樣的。”

    “那拐這麼多道彎到底想做什麼?”謝況弈眉頭緊擰,“先讓我把她留給你,然後再讓寧景徽把她帶回去。耍人玩麼?總不能只想看我等跑圈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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