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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這個月十五,也只剩下十來天的時間,關於“如何逃”和“逃出去後怎麼生活”都要有個完全的準備。
逃出去後身上沒有銀子很難混下去。杜小曼現在頭上插的身上戴的屋子裡擺的雖然都可以拿去賣錢,但又現銀或銀票肯定更好……
回到慶南王府,杜小曼坐在屋子裡仔細思考,一想到可以逃出去,心中就不由得激動緊張。暗自囑咐自己,千萬不能流露出來,千萬不能被看出破綻……
杜小曼去了一趟敬陽公府,慕夫人十分滿意,特意叫丫鬟玲瓏等杜小曼回來後去打探一下,玲瓏領命前往,回來後稟報導:“郡主說去了一趟甚是開心,只是聽說敬陽公府的三少夫人和自己一樣也是個苦命人,有些感慨。”
慕夫人道:“這就對了。我早聽說敬陽公府的三少夫人在府中受氣得很,讓咱們的郡主夫人和這個三少夫聊聊,她就能明白,天下的女人不及她的萬萬千千,各處都是。王爺其實待她不差。”
之後的幾日,杜小曼藉口散心,在慕王府中各處走動,思索逃跑大計。慕王府奢華遠在她的想像之外,杜小曼走過一處,痛心一處,可惜這些價值千萬的東西不方便搬走,要不然,到外面去她就發財了。
吃吃睡睡逛逛,不知不覺過去了四五天,可惜古代沒有電話,不知道徐淑心那邊的逃跑行動布置得怎麼樣了,掛念得有些心焦。
慕雲瀟最近幾天偶爾也來此院中一晃,一副“恩賜你看我兩眼”的形容,開口也只是問:“夫人今日可好?”
杜小曼乾巴巴回一句:“還好。”對話結束,再僵立著站片刻,慕王爺起身走人。
綠琉和碧璃勸她:“郡主,王爺既然天天來,一定是掛念郡主,何不與王爺多談談心呢?”杜小曼總是敷衍過去。
又過了兩三天,眼看正日子一天天近了,杜小曼心中越發急躁。徐淑心那裡動靜全無,該不是把她給忘了,或者丟到一邊只顧自己跑路了吧?
終於,初九傍晚,敬陽公府又送來一張帖子,正是徐淑心送的,說是府中送來了珍稀果點,請唐晉媗過府品嘗。
杜小曼接了帖子喜不自勝,一宿都沒睡踏實。第二天趕大早起來,預備去和徐淑心共商大計。
綠琉向杜小曼道:“郡主今日去敬陽公府,恕奴婢不能相陪,今日招待貴客,老夫人那裡的巧瑞姐姐病了,讓奴婢過去幫忙。”
杜小曼好奇:“什麼貴客?”
碧璃道:“郡主天天什麼都不過問,府里從昨天開始就忙裡忙外了。王爺請裕王殿下今日到府中品茶。皇上的叔叔來王府,當然了不得,從老夫人到門房,都忙得團團轉呢。”又鼓了鼓嘴,“慶南王府老欺負郡主,要是我是姐姐,才不聽老夫人的話給他們幫忙!”
綠琉瞄了一眼杜小曼,連忙對碧璃使眼色。杜小曼看她兩人神色有異,眨了眨眼問:“呃,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嗎?”
綠琉順下視線,碧璃忿忿地道:“王爺要帶那個阮紫霽到裕王殿下面前顯擺!據說是裕王殿下聽說那個阮狐媚子琴彈得不錯,今天慕名來聽。老夫人怕郡主心裡不舒服,有意瞞著郡主。正好今天敬陽公府的三少夫人來請郡主,就順勢讓郡主去敬陽公府。因為姐姐的茶藝好,還讓姐姐去泡茶。要是我的話,就在阮紫霽的茶里放巴豆,泄死她個狐狸精!”
這個皇帝的叔叔裕王殿下,聽起來似乎是個很好色的老伯。杜小曼笑道:“那就讓紫霽小姐去顯擺嘛,別生氣啦。萬一彈琴的時候,裕王殿下看上紫霽小姐,最後要和王爺搶,那才好玩呢。”
碧璃雙眼閃閃發光:“不可能的,裕王殿下見過的美人多了去了,阮紫霽那種的,一定入不了他的眼。”伸手拉了拉綠琉的衣擺:“姐姐,你今天泡茶的時候,偷偷看一看裕王殿下,看看他是不是和傳聞似的那麼俊。”
綠琉紅了臉道:“郡主面前,別亂說話。我們這些人只是在後面預備,哪能看得見裕王殿下。”
綠琉雖然這樣說,提起裕王的時候,眼睛裡亮晶晶的光芒也不比碧璃差。噯?難道這個裕王竟是個傳說中的大帥哥?但是,他是皇帝的叔叔,應該不年輕了吧。一個老頭有什麼好萌的。
杜小曼怕亂評論露出馬腳,便不多說什麼,任憑綠琉和碧璃替她打扮完畢,立刻出發。
到了敬陽公府上,幾個丫鬟徑直將她引進了徐淑心住的小院。
徐淑心道:“本來婆婆與幾位嫂嫂也要來招待郡主,但今日十七殿下忽然駕臨鄙府,府中眾人都忙於迎接,怠慢了郡主,望郡主恕罪。”
杜小曼滿口道:“沒關係,沒關係。”
話說今天是皇帝的親戚們的串門日嗎?慕王府在招待皇帝的叔叔,敬陽公府招待的這個十七殿下不知道又是皇帝的什麼人。
與徐淑心裝模作樣地閒聊片刻,品嘗了所謂的珍稀點心後,徐淑心起了個話頭,開始討論各自的夫君。杜小曼嘆了口氣,拿手帕揩了揩眼角:“唉,淑心姐姐,你不知道,雲瀟他待我……”環視左右,面露難以開口的神色。
徐淑心立刻向左右道:“我和郡主有些私房話聊,你們先下去吧。”左右的丫鬟們都以為唐郡主和三少夫人又要開始互訴苦水,告退離開。
徐淑心插緊房門,杜小曼走到各個窗邊確定沒有人偷聽,方才一把拉住徐淑心低聲問:“怎麼樣了?”
徐淑心小聲道:“昨天俞郎給了我消息,他那位俠士朋友十分厲害,已經幫忙計劃周詳。十五那天在廟裡,裝成匪徒劫財,你我趁亂逃走。把握十分大。”
杜小曼的心激動得像擂鼓,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你和你的宋公子怎麼互通的消息?”不會泄露出馬腳吧。
徐淑心笑道:“放心,我奶娘每次陪我娘來看我,都替我偷捎俞郎的書信進來。奶娘最疼我,她老人家機敏,絕不會泄露,而且她不識字,就算泄露,也只是知道我和俞郎互遞書信罷了。我看完書信後都會燒掉。”
杜小曼稍微放下心:“那就好。正好今天慕王府里設宴招待裕王,慕雲瀟帶阮紫霽到裕王面前顯擺。我就拿這個當理由,回去假裝傷心,然後說十五再去法緣寺拜佛。你就說我今天約你十五一起去拜佛。”
徐淑心點頭道:“好。但願菩薩保佑,此事順利。”
杜小曼握緊拳:“放心吧,有神仙保佑,我們這次一定可以成功!”
九天玄女娘娘啊,還有雲玳小仙子等等仙子們,你們一定要在天上幫我的忙,讓我這次順利跑路!
商談完畢,又用了一頓午飯,杜小曼與徐淑心聊到下午,方才告辭。徐淑心送她到院外。丫鬟們引著杜小曼向側門處,穿過一條小徑,走到上次去過的內花園邊,杜小曼鼻子忽然有點發癢,拿出絲帕掩著臉打了個噴嚏,再要收進袖中時,手一滑絲帕掉到了地上,被一陣風吹進了內花園內的一叢花枝上。
杜小曼快步走上前,拿起來收進袖中,轉身要走時,瞥見發現不遠處有個人影,看起來有點眼熟。
那人身後站著兩三個侍從模樣的人,立在一叢花邊,正巧也向這裡看來,望見杜小曼,也愣了愣。
杜小曼恍然記起,這個人,好像是那天在法緣寺里撞見的人。難道他是敬陽公的某公子?
杜小曼立刻低下頭,做害羞狀匆匆出了內花園,碧璃緊跟在她身後,敬陽公府的丫鬟們匆匆跪下,一言不發地向著那個人磕了個頭,起身疾步跟上杜小曼。
坐上轎子回慕王府的路上,碧璃在轎子裡笑嘻嘻地低聲向杜小曼道:“郡主放心,今天撞見人的事情奴婢一定不會說。”
杜小曼道:“說了也沒什麼,只是誤看見而已。”
碧璃道:“但是一說出來,老夫人一定會打聽那人是誰,又對郡主念。不如不知道的好。”
杜小曼心想,這個年代的規矩真奇怪,慕雲瀟可以帶著阮紫霽向裕王顯擺,自己單獨撞見個男人就不合禮數。這就好比一隻公雞可以帶著它的母雞去向其他公雞炫耀,但是這隻母雞不能獨自遇見另外的公雞。唉,這是什麼破規矩!
回到慕王府,滿府上下依然一片緊張狀。那位裕王殿下竟然還沒走。看來色老伯沉迷於紫霽美女的姿色,樂而忘返了。
聽說慕雲瀟招待裕王在水榭那裡聽曲兒,杜小曼特意繞路走。走到一半,忽然有丫鬟匆匆跑來道:“郡主,郡主,裕王殿下和王爺一起就要行到這裡來了,請暫迴避一下。”
杜小曼沒奈何,閃進旁邊的一間廳內,合上房門,一陣腳步聲漸近,有一個帶著調笑的聲音透過門fèng飄了進來:“今日孤甚是盡興,多謝雲瀟款待。有如斯佳人在側,難怪外面傳聞說,你對那位一本正經的郡主夫人冷淡得很了。”
色老伯的聲音聽起來怪年輕的。
慕雲瀟立刻道:“臣的家務事,確實是一本爛帳,讓殿下見笑了。”
那位裕王殿下繼續道:“噯,女人麼,就是要嫵媚婉轉有情趣才好,那些一本正經的,委實難以消受。雲瀟你的難處,孤王曉得。”哈哈笑了兩聲,聲音漸漸的遠了,杜小曼在門內火冒三丈。色老伯這頭老色豬,加上慕雲瀟這隻豬,湊在一起,果然意氣相投!
碧璃和其他丫鬟偷瞄杜小曼寒霜的臉色,不敢吭聲。
等到門外的人走遠,杜小曼才打開門回到棲錦院。晚飯後,慕夫人又親自過來了,看來是因為今天的事情,特意過來安慰她的。
慕夫人依然長篇大論,從出於什麼原因讓慕雲瀟偕同阮紫霽共同接待裕王殿下開始說起,一路分析到當今朝政的局勢,將今天的事情上升到政治的高度。
杜小曼做出委屈的表情,垂著頭聽,適時插嘴道:“十七殿下今天駕臨了敬陽公府,我今天過去時剛好遇到。”
慕老夫人道:“羽言殿下性子軟弱淡泊,雖和聖上同為正宮皇子,但無心權位。裕王殿下論輩分是皇叔,雖然放蕩風流,卻很得聖上倚重。我們慕王府蒙祖上功德封了個王銜,皇族中人,多結交一個,在朝中就多一分方便。”由這段話引發,又說了一大套。
杜小曼假裝委屈地點頭道:“娘,兒媳明白了。我只是覺得夫君依然眷戀紫霽,還是有些嫉妒。我這樣小器,是我不對。”
慕夫人露出欣慰的微笑,杜小曼趁機道:“娘,我今日因為夫君的這件事,有些難受,因此和三少夫人同許願心,想十五再去法緣寺參拜,多布施點錢財,妝點佛像金身,替慕王府和……和我與王爺的事情祈福,不知娘能不能依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