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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景徽道:“寧某發現唐郡主不知情後,便猜測,此事不外乎兩個可能,其一,報信人不想唐郡主被裕王殿下帶走;其二,報信人希望唐郡主落到寧某手中,以便達成什麼目的。”

    謝況弈追問:“什麼目的?”

    秦蘭璪道:“先不用管這可能還是那目的,寧卿,話既已說到此處,你是不是也該說一說,她此時到底在何處?”

    寧景徽雲淡風輕道:“臣正要稟明此事。報信之人究竟何目的,尚不得知。於是臣就索性以不便應萬便,仍將唐郡主送入宮中了。”

    “你!”

    “你!”

    謝況弈臉色大變,秦蘭璪手中茶碗摜下,兩人幾乎同時起身。

    謝況弈抓向寧景徽領口,寧景徽後退一步。

    “皇上已下旨,納唐郡主入宮承御。擬封昭容,尚未賜封。”

    “娘娘,該下轎了。”

    杜小曼面前的轎簾掀開,逆光中,宮裝少女笑臉盈盈。

    杜小曼暈頭轉向地向鑽出轎子,面前是高高宮牆。

    這……她的意識尚未從方才那個晴天霹靂的綠帽瀟逆襲之夢中完全拔出,大腦努力轉動。

    是了,和寧相爺談了個雲山霧罩的天之後。她被帶下去沐浴更衣,然後就被領上了一頂轎子。因為折騰得實在太累,她連到底要讓她做什麼都懶得問,就在轎子裡呼呼睡了過去。

    再然後……

    原來是再進皇宮啊!再進就再進唄,搞得玄玄乎乎的說“仍是順勢而為”做什麼?

    算了,以後寧景徽再說這四個字,她就能直接轉換了。算是為掌握一門特殊語種又上了一課。

    宮女們左右攙住了杜小曼。一位老公公柔聲道:“娘娘請這邊行,小心著些腳下。”

    杜小曼渾身直不自在:“你們,直接喊我郡主就好,不必稱我娘娘。”

    老公公掩口一笑:“哎呀,這可不成。娘娘以後得習慣這個稱呼。從今往後,娘娘可不只是郡主娘娘,更是侍奉皇上的娘娘。並娘娘自己的稱謂,也得改改了。”

    哈,哈……什?什麼?

    幻覺嗎?

    剛剛好像聽到了什麼了不起的句子……

    侍、奉、皇、上、的、娘、娘……

    “你既然這麼愛位高權重的男人,朕便成全你。進宮來,做朕的嬪妃。”

    “朕會封你妃銜,令你受眾人艷羨。”

    皇帝妹子陰森的台詞迴響在頭殼中。

    OMG,於是我現在就是,後宮的一份子了?

    娘娘,哦呵呵……

    寧相爺,您真英明果斷有效率,雖然一人做事不當牽連家人,但我真的好想問候你祖先……

    望著眼前深深宮院,層疊殿閣,迤邐飛檐,杜小曼覺得,下一秒,就會有嘩嘰嘩嘰的提示音伴著禮花彩帶花瓣響起——

    哦耶哦耶!系統提示,恭喜達成支線A,深宮怨婦結局!

    悠悠二胡聲中,又有深情的旁白:從此,這個女人,就在這深深的宮殿中,以一名深宮怨婦身份,度過了孤獨幽怨的一生……

    伴著旁白的尾音,北嶽帝君腳踏光芒四色的“GAMEOVER”,面帶微笑,華麗麗地落下。

    哦,突然,好希望,這些能真的發生!

    “她進不得宮。”秦蘭璪緊盯著寧景徽的雙眼,“今日子時,孤與她在月老祠中拜了天地。她已是裕王妃。”

    本已大步流星往外走的謝況弈腳步一頓。

    寧景徽神情未變,又垂下眼帘:“王爺娶妃,按禮制,當由宗正府同禮部擇吉日,定儀程,再擬……”

    秦蘭璪打斷他的話:“但合周禮,即成婚姻。孤與愛妻,在京外先帝與林德妃定情的山神廟,效仿先帝故事,以天為媒,地為證,交拜成禮,結為夫妻。”

    寧景徽回視秦蘭璪的雙目:“王爺的意思是,並無第三人為證?”

    秦蘭璪冷笑:“孤與愛妻,兩情相悅,昨日我二人在後園水榭,愛妻切切向孤陳述愛意。謝少俠可做證人。孤情難自已,再不能等什麼繁文縟節,就此結拜成夫妻。”

    寧景徽淡淡道:“臣如何想,不重要。王爺覺得,皇上會信麼?”

    謝況弈嗤地一笑。

    寧景徽再道:“納清齡郡主入宮的詔書,昨日傍晚已下。郡主與慶南王和離之事,本當過了昨日子時才能生效。然王爺自皇宮門前,當著慶南王之面,將郡主劫走,為顧全慶南王顏面,不得不稱,慶南王與清齡郡主,昨日之前,便已和離。”

    秦蘭璪神色一僵。謝況弈轉過身,目光如寒針般扎向他,調頭又往門外走。

    “謝俠士,你乃家中獨子?”寧景徽看向他背影,“那晚在大理寺,謝俠士都未能得手。何況是皇宮大內。”

    謝況弈腳步不停,不屑地輕嘁一聲。

    寧景徽再輕輕一嘆:“其實此時,於唐郡主來說,宮內反倒是最安全的地方。為何王爺與謝俠士,非得要讓她在宮外。”

    謝況弈霍然回身:“進宮服侍皇帝,哪來的安全?我如何打算,不用你等知道。非同道者,勿須多言。”話語餘音尚在,人已不見。

    秦蘭璪冷冷道:“不該知道的事情,他並不知情,寧卿何必試探?”

    寧景徽掩上門,走回秦蘭璪面前,整衣跪下。

    “王爺,不論為了什麼,此刻當要做個決斷了。”

    含·涼·宮。

    跨進宮院門檻時,杜小曼抬頭看清了門匾上的字。

    哦,多麼幽怨拔涼的名字。

    宮院沒她想像的大。陳設淡雅。院中大樹葉已黃,階下開著一叢黃jú。

    老公公對杜小曼道:“此宮秋景甚美,皇上特意賜給娘娘居住。”

    搭著這句話,風起了,頗瑟瑟。杜小曼想,這裡肯定適合半夜拉著二胡唱,夜深深,夜長長……小風吹的心裡瓦瓦涼……哦,瓦瓦涼……

    宮娥望著她發直的雙眼嫣然道:“看來娘娘很喜歡這裡呢。”

    杜小曼呵呵一聲:“喜歡,太喜歡了!”

    既來之,則安之。皇帝妹子打算殺還是剮,都隨便吧。

    杜小曼往椅子上一坐,問:“有早飯麼?”

    皇宮,畢竟是不一樣的。御廚,畢竟是御廚。

    宦官和宮女們道,不知她尚未用過早膳,臨時傳膳。杜小曼又沐浴更衣了一次方才吃上。宮女們兢兢請罪。但這個“臨時”已經讓杜小曼特別滿意了。

    御膳並不是她想像的那樣都是奇怪的菜餚,有幾樣面點菜品她都見過,但一嘗便感受到滋味不同。

    可能,比起以前嘗到的,差距只有一點點,但就這一點點,於味蕾來說,便是極致的享受。

    碗碟撤下,杜小曼用絹帕掩住口,儘量用體面的儀態,打了個飽嗝。

    吃完御膳死,做鬼也滿足!

    杜小曼又問:“皇上幾時召我或過來?”

    宮女們的表情都僵了一下,老宦官笑道:“娘娘莫急,皇上乃一國之君,國事為重,皇上心中定然念著娘娘呢。”

    杜小曼點點頭,又打個呵欠:“昨夜沒怎麼睡,真是乏了。可能先去小憩片刻?”

    宮女們福身,扶她進寢殿。

    杜小曼是真的很困,加上剛吃飽,腳下都有點打飄,紗帳剛掀,錦被方展,便鋪平在床上。宮女們替她掖好被子,放下帳簾,守在床邊,互相對視,眼中都寫滿稀罕。

    清齡郡主的事跡,她們自然都知道。宮內宮外,都把這位郡主形容成妲己轉世,妺喜投胎的一代妖姬。數月前裕王駕臨慶南王府時,無意瞥見,神魂顛倒,竟王爺也不做,攜她私逃,令慶南王府顏面無存。右相大人奉皇命前往江南解決此事,居然也被這女子迷住。皇上盛怒,召其入宮,豈料一見之後,龍心大動。

    能興起這麼大風浪的女子,就……這樣?

    或許真人尚未露相吧。

    宮女們正要斂神靜氣,眼觀鼻,鼻觀心。忽聞外殿有傳報聲。

    “快請娘娘起身,賢妃娘娘駕到。”

    杜小曼在黑甜鄉中沉浮正酣,被推搡著亦不願理會,鼻端忽嗅到一股氣息,忽然耳邊的呼喊聲便清晰了。

    她渾渾噩噩地睜開眼,頓被扶起團團圍住,小宮娥們手腳極快地替她梳發妝扮更衣。

    “賢妃娘娘已在外殿,拜見晚了可是大不敬。”

    外面隱隱傳來一個女聲:“本宮就是順道過來看看,若是睡著了,便不必驚擾。”

    跟著老宦官的聲音道:“賢妃娘娘駕臨,娘娘唯恐失儀,入內更衣。因方才進宮,儀容不甚合體。望娘娘海涵恕罪。”

    那女聲含笑道:“哪裡,是本宮唐突過來打擾。”

    這是,立刻就要進入後宮勾心鬥角戲的節奏?

    杜小曼匆匆趕到前殿,對著上首華裳女子施禮:“妾唐氏,拜見賢妃娘娘。”

    “哎呀,怎行如此大禮。可當不得。”華裳女子站起身,杜小曼亦抬起頭,呀,好明艷的女子。眼橫秋波膚如雪,天然萬種風情。

    華裳女子亦在望著她,嘴角噙笑:“海棠春睡乍方醒,真是嬌滴滴的一個美人。今兒我可是看著了。”

    杜小曼低頭:“謝娘娘謬讚。”

    賢妃繼續笑盈盈道:“我聽聞妹妹過來的消息,一時好奇,恰好我那綺華宮離此不遠,便唐突過來了。妹妹可別嫌我冒犯啊。”

    杜小曼再福身:“能得賢妃娘娘駕臨,乃妾之福分。唯恐失儀,迎駕略晚,多謝賢妃娘娘寬宏大量,恕妾之罪。”

    賢妃道:“啊呀,瞧妹妹說的,太客氣了,我當不起。我虛長你幾歲,你只喊我姐姐便罷了。”又一掃左右,“是了,一定是旁邊這麼多人,你拘束的慌。爾等且退下,讓我們自在說兩句話。”

    左右宮娥內宦皆領命退去。殿中頓顯空曠清靜。

    賢妃卻沒說話,只看著杜小曼,似在打量。

    杜小曼被看得不自在,剛要找話題,賢妃檀口輕啟:“妹妹用過膳,又小憩了一時?”

    杜小曼點點頭。

    “可是乏了吧。”

    是什麼意思,話藏機鋒?笑嘻嘻地看似嘮著無關緊要的家常,其實在傳達“你這個賤婢,這輩子不要妄圖和本宮搶皇上!”的隱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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