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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小曼嚇得大叫一聲,揮動手臂,那黑影喳喳叫著,繞著圈兒仍欲往她身上撲。杜小曼正慌亂地揮臂捂臉,又聽到馬蹄聲響。
月光下,一人策馬直向此方馳來。
杜小曼心砰砰猛跳,一咬牙,拔腿便往另一個方向跑。
各位大仙娘娘仙女們,保佑保佑!反正我不怕死!是追兵千萬跟著我來!
雲端上,雲玳輕輕哼了一聲:“她只是講義氣罷了,換成另一個阿貓阿狗,她也會這麼做的。”
鶴白使悠悠道:“她若死在此處,此局應也是算帝座贏罷。”
雲玳撇嘴:“她又不會死,無需做這種沒可能的假設。”
鶴白使沒再說什麼。
雲玳又瞥向他:“方才你做的小動作我都看到啦,要不是你插手,現在你們那邊的這個已經完全能算出局了。我可什麼都沒說。”
鶴白使道:“一則,此人命數,不當如此。若非這女子重生,更不會遇上今日之事。再則,依這女子性情,若他真有什麼,亦會自責一生,即便嫁與他人,內心也會始終牽掛。仙子也是想到了這些,方才未加阻攔吧。”
雲玳拋下果核,擦了擦手:“我們玄女娘娘這邊只是不計較,贏也要贏得光明正大罷了。”
黑影撲稜稜追逐,喳喳啄著杜小曼的鬢髮,馬蹄聲越來越近。
“唐郡主,是我!”
女子的聲音。
杜小曼沒頭沒腦繼續前奔。
馬匹越過她,馬上女子一勒韁繩,駿馬咴的一聲,前蹄揚起,橫攔在杜小曼前方。
“郡主,王爺命我前來接應。王爺在何處?”
杜小曼停下腳步。一直追著她的黑影蹲上她肩頭,原來是一隻鳥,喳喳叫了兩聲,伸喙一下下啄著杜小曼鬢上某根釵子頂端的小珠。
女子翻身下馬,向她走來。
杜小曼控制著喘氣聲,眯起眼。
這女子依稀是影帝後宮的美人之一——南緗。
但是,真的只是如此麼?杜小曼沉默著,她現在什麼都不太敢輕信。
南緗亦發現了她的戒備,又開口:“王爺說要把郡主送出,命我等接應。但聞王爺與郡主一道,為何只見郡主,不見王爺?”
杜小曼又往後退了一步:“這是南緗姑娘養的鳥?”
南緗道:“此鳥名連翠,乃番國進供,好食糙珠果。王爺因夜中不便舉火,就在姑娘的釵子上綴了糙珠果,塗其汁液,以此鳥辨之。情況緊急,不待細說,王爺在何處?”
該相信麼?杜小曼仍沉默。
南緗冷笑:“難道郡主還怕我有意加害你和王爺不成?”解下腰間短劍,拋給杜小曼,“郡主可拿劍架在我頸上。”
杜小曼汗顏地接住短劍。妹子,別怪我多疑。因為最近的劇情太玄幻,我當真看見一個人就肝顫一下。
“你們王爺受傷了,傷得很重。”
南緗一把揪住杜小曼:“王爺到底在哪!”
杜小曼引著南緗到了秦蘭璪昏迷的所在。
南緗丟下韁繩,向糙中撲了過去,杜小曼拔出短劍,她肩頭的鳥喳喳飛起,又落下。
“王爺!”南緗跪倒在秦蘭璪身邊,轉頭看杜小曼,“王爺他到底傷在何處?”
杜小曼暗暗鬆了一口氣,握短劍的手垂下:“我也不清楚,他突然就昏過去了,我沒敢亂動。”
南緗直起身,朝某個方向打了個唿哨,稍後,一小簇人影由遠處快速向此處移來。
杜小曼又握緊了手中的劍柄。
那簇人還帶著一輛小馬車,轉瞬到了近前,南緗疾聲道:“王爺受傷了,快!”
頓有兩條人影躍眾而出,撲到秦蘭璪身邊,一人摸索著拿起他的手臂把脈。南緗道:“亮火把!”
那兩人一怔。
南緗斬釘截鐵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亮火把,王爺傷勢重要,管不了其他!”
隨後的幾人中有人應了一聲,星星火光閃起,繼而化作明亮火焰,灼灼於木柄之上。
糙中秦蘭璪的臉被照亮,泛著青烏之氣,如死人一般慘白。
“王爺腿上中了暗器,淬有毒。”
先到的兩人中,把脈的那位短須瘦削中年似是個大夫,簡短下了判斷。
“什麼毒?”杜小曼和南緗幾乎同時發聲。
那人視線一掃她二人,仍垂下眼眸看秦蘭璪:“尚不能確定。”
南緗道:“先將王爺抬上馬車。”
那人又抬起眼,先看了一眼南緗,再看看杜小曼。
南緗硬聲道:“就這麼辦!責任我擔!王爺這樣像還能拖得麼?沒了王爺,其他人什麼也不是!”
那人略一點頭,又有幾人上前,輕且穩地托抬起秦蘭璪的身體,送上馬車。車中亮起燈光,火把熄滅。南緗欲跟著上車,那瘦削中年道:“夫人請且先在外等候。”
裕王府的隨從們抖開厚布,將車窗車門牢牢遮蔽。南緗退回身,看了看沉默站在不遠處的杜小曼,向她走來。
“郡主,這些車和人手,本是王爺為你安排的。但,此時情形……想來不用我多說,郡主也能體諒。”
杜小曼點點頭。
南緗又道:“王爺為郡主做這些,都是他自願的。王爺做事,從不圖人感恩。郡主不必有負擔。”
杜小曼再點點頭。
南緗再從懷中取出一個錢袋:“這些錢,郡主收下吧,本就是王爺為你準備的。”
杜小曼接過。
南緗發現她實在太能裝傻充愣了,居然仍站著,索性就把話徹底挑明。
“本來,當由我和薛先生送郡主,其他人護送王爺回王府及斷後。但此時,已不能這麼做了。山長水遠,郡主一路多保重。”
杜小曼道:“嗯,好。”仍然沒動。
南緗道:“郡主請即刻離開吧,免得夜長夢多。為了送郡主,我們王爺都變成這樣了。想來郡主也不願讓王爺一番心血白費。”
杜小曼仍沒動,她知道按照南緗此時此刻的心理狀態,這麼對她已經是客氣的了。但這妹子明顯不清楚,必要的時刻,她杜小曼臉皮的厚度可以無極限。
南緗忍了忍,又要再開口,這時車簾一挑,南緗忙轉身向車門處撲去。
杜小曼也快步跟過去。
“毒針已出。毒無甚大礙。萬幸傷在大腿處,否則再往上稍……”薛先生忽醒悟此情景下說出有些不妥,便收住了口。
南緗鬆了一口氣,拽住薛先生問王爺有無醒來之類,得到答案後,方才轉頭,只見方才在跟前的杜小曼已不見了。
再一轉眼,遙遙一個身影在月下走向遠方。
杜小曼踏糙向前。
夜風襲來,吹透她因之前汗濕的衣服,微有寒意。杜小曼抬頭看看天想,要走到哪裡去呢。
完全,沒有方向,沒有目標。廣闊天地,卻似無她容身之處。
空茫世間,仿佛只剩下了她一個。
對這個世界來說,她始終是個外人。
意識,被一種從未有過的寂寥蒼涼感攫取。
“看清現實吧。這只是小小一角呀。”雲玳喃喃,“如果你真找了那位,這種事多得是,你會發現這點體會不算什麼的。醒悟吧。”
鶴白使緩聲道:“她正因嫉妒和放不下而酸楚,分明是愛意正深。”
“理清心緒需要一段歷程。”雲玳堅定地望著杜小曼:“我相信,她是個清醒又現實的人。”
轉頭一望千般盡,人生何處是歸鄉……
方才阮紫霽唱的這支歌縈上杜小曼心頭。
唉,終於我也會觸景吟詩了麼?她不禁唏噓。
這首詩,又與璪璪和阮紫霽,各有怎樣的聯繫?
璪璪一副歡快哈皮的模樣,攬三百絕色盪萬水千山,寧景徽膝蓋都跪腫了,追著趕著求他當皇帝,他鳥也不鳥,跟這詩有點不相稱啊。
“喳喳——”杜小曼鬢髮又動了動,她恍然發現,那隻鳥居然還尾隨著她。
“喂,你對食物真執念啊。”
鳥兒再度蹲上她肩頭,杜小曼拔下那根釵子,鳥兒撲扇著翅膀,伸頸啄食,又蹦蹦跳跳躍到她手臂上,啾啾喳喳。
杜小曼不禁笑起來:“你跟你主人還挺像呢,話都這麼多。”
說起來,剛才那個大夫的言語,如果她沒會錯意的話,那毒針再往上一點點,璪璪就……
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忽而想起之前看到的那點寒光。
發暗器的人,不在身後,而在前方。
為什麼發了暗器後,便沒有其他攻擊了呢?
是只針對璪璪,的確想要他?哇,這恨,不一般啊。阮紫霽和璪璪之間,到底有過怎樣的過往?
阮紫霽身手如此飄渺,定然另有來歷。是月聖門?還是和綠琉碧璃一樣,被寧景徽一黨培養的滅菇女?
璪璪是被寧景徽看好的皇帝人選,說不定月聖門也察覺了這一點。如果阮紫霽是月聖門,那麼接近璪璪大概是為了刺探。若是寧景徽那邊的,大概也是一種美人計吧。
阮紫霽如此喜歡在夜裡唱歌,不管這倆人怎麼認識的,究竟進展到哪個字母,花前月下看來是有的。
女特工和任務對象,擦出了純愛的小火焰。
或許就是在這樣一個月夜,既然璪璪說是純潔的男女關係,那麼就當只是兩人依偎著拉著小手在芭蕉旁吧——
“璪哥哥,這支歌美不美?”
“美。它美,你更美。”
“璪哥哥你好壞哦,人家說真的啦。就把這支歌,當成只屬於我們兩個的歌曲,好不好?”
“呵呵,好,霽妹妹你喜歡什麼,就是什麼。”
“那麼,我把它題在畫上。璪哥哥你一定要把這幅畫帶在身邊哦,當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看到這幅畫,就當看到我了。一定一定只想著我一個人哦,不許想別人。”
“嗯,一定一定……”
呃,璪璪義正言辭地強調很純潔,下面的場景就不多做想像了。
然後呢,璪璪察覺到了什麼,或是阮紫霽為了什麼必須回到雲瀟表哥身旁,總之兩人分開了。
直到慶南王府再相見。
眸相對,無言勝萬言。
璪哥哥,你為何這麼這麼冷淡,這麼這麼絕情地看著我?我雖在表哥身邊,但我的心到底屬於誰,你,難道不懂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