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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闌放下酒壺,含笑道:“幾位貴客請慢用。”挾著托盤離開。
杜小曼道:“幾位慢用,有什麼不合口味的就喊人過來調換,我先告辭到別處看看。”
安少儒微笑道:“店內繁忙,杜公子還當各處照看,在下幾人自在慢飲就好。”
靠窗坐的華服男子道:“我等都自在慣了,掌柜的不必客氣。”美少年也對杜小曼笑了笑。
杜小曼便撤身離去,剛走下樓梯,時闌挾著托盤蹩過來,露出一抹莫測的笑容:“掌柜的,你的門匾沒要那位公子的落款果然是虧了。”
杜小曼兩眼放光地小聲問:“你真認得安少儒?他是什麼來頭?”
時闌唇邊的笑意深了一些:“安少儒?好個化名。他是當朝右相,寧景徽。”
鐺!杜小曼眼前金星閃爍,寧景徽!安少儒居然就是那個傳說中極其厲害的右相大人寧景徽!啊啊啊,她這是什麼運道,穿來古代遇見的都是大人物,而且都是極品美男的大人物!
時闌看著她;“能讓右相大人親自替你題門匾,你是不是覺得很有運道?”
杜小曼猛點頭。
時闌悠悠地說:“掌柜的,你確實很有運道。能在開張時,讓右相寧景徽、十七皇子秦羽言與裕王秦蘭璪同時在店中,你這家酒樓,也算天下難得了。”
如果古代有彩票的話,杜小曼覺得,自己現在去抽一張,一定能中個億萬大獎。
這是什麼運氣!自從穿來了古代後,走的都是什麼大運!
杜小曼顫聲問時闌:“那三個人中,安少儒是寧景徽,那麼十七皇子秦羽言是那個穿淡紫衣服的清秀美少年?”
時闌點頭。杜小曼喃喃道:“裕王秦蘭璪不用說就是另外那個穿得挺華麗拿描金扇子的了……話說,你為什麼認得那麼清楚?”
時闌滿臉無辜道:“掌柜的,你忘了,我家原本是豪門,我亦曾住在京城數年。這幾位在京城哪個不認識,雖然他們不可能認得吾,吾認他們是絕對不會認錯的。吾父曾教導吾說……”
眼看時闌滔滔不絕,又要將他的曲折家史背出來,杜小曼連忙截住他道:“行了行了,我相信你的眼光。”
她抬眼望樓上,認真地想,如果現在大吼一聲,裕王十七皇子右相都在這裡,酒樓會不會被擠塌。
這幾位本來都應該待在京城中的大人物同時出現在杭州,難道因為什麼事情?
杜小曼立刻想到自己的逃犯身份,心中有點小虛。
綠琉端著托盤走過來:“掌柜的,樓上安公子的熱菜好了。”
杜小曼點頭:“送上去吧。”
時闌玩味地看著她道:“掌柜的現在打算怎樣?”
杜小曼平靜地道:“什麼怎麼樣,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啊。”幾位大人物隱藏身份來到杭州,肯定有什麼重大的秘密。凡是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事情的人,下場都會很難看,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比較明智。
時闌湊近她耳邊,低聲道:“掌柜的,有時候你還是挺精明的。”
杜小曼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挑眉:“你才發現嗎?”
雖然打算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但是忍不住還是想多看那三人幾眼的。
尤其是裕王秦蘭璪。
寧景徽杜小曼見過數次,該流的哈喇子早已流了不知道多少丈。
十七皇子秦羽言杜小曼也見過幾回,雖然都是匆匆打個照面,但如此秀色可餐的美少年,杜小曼印象自然深刻。
只有裕王秦蘭璪,剛剛進店時,她的注意力都在“安少儒”和十七皇子身上,對這位華服男子只是匆匆瞥過。
傳聞裕王秦蘭璪堪稱女性殺手,從八歲到八十歲的女人統統抵擋不住他風流的一笑。因為他是皇帝的親叔叔,杜小曼一直認為他是一個風韻猶存的老頭。現在偷偷觀察所得,這位大叔要麼是保養太好,要麼根本就是很年輕,左看右看,都最多二十七八年紀。秦蘭璪身形高大,面龐輪廓稜角分明,五官深刻,嘴唇很薄,十分有味道,杜小曼覺得他比清秀的十七皇子差了一些,更加比不上儒雅斯文的寧右相,也不如謝況弈俊朗帥氣。不明白他為何常年盤踞在京城美男排行榜的榜首。可能勝在他身上散發出的某種杜小曼觀察不到的特殊氣質。更可能因為他是皇帝的叔叔,身份高貴,比別人多了層光圈。
杜小曼忍不住又把時闌拉到一個僻靜的角落裡問:“噯,裕王不是個老伯嗎,怎麼看起來這麼年輕?”
時闌瞪大眼:“哪個告訴你裕王是個老伯的?還有,掌柜的,女人如此露骨地打聽一個男人,可不是很合體統。”
杜小曼道:“體統?什麼體統啊。我只是好奇裕王是皇帝的叔叔怎麼還那麼年輕而已。偶爾八卦有益身心,別把人想得太齷齪啊。”
時闌的神情有些無奈:“裕王的年紀比當今皇上還小了兩歲,叔叔比侄兒小,這種事情並不少見吧。”
確實,這種事情在古代不算稀罕,尤其是放在皇帝家。
杜小曼瞭然地唔了一聲,時闌似笑非笑道:“我看你偷偷摸摸地窺看十七皇子右相大人和裕王半晌,難道掌柜的心如桃花墜流水,有意隨波逐良人?”
杜小曼嗤了一聲:“早叫你別把人想那麼齷齪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多看兩眼就叫做愛上人家了?這種老舊的想法將感情看得太膚淺,也將對美的欣賞看得太膚淺。欣賞美人,乃是一項舒適眼球、愉悅身心的雅事,從相貌、氣質等等不同的角度進行綜合的欣賞,沒點美學內涵是不行的。唉,我的家鄉,欣賞美人是一種優雅的風尚啦。在作風保守的此地,像你這種人,無法理解的……”
她大言不慚,眼也不眨地將自己花痴的行徑上升到學術高度大吹了一通,反正時闌這個古人也不會明白。
時闌果然像是被她的長篇大論糊弄住了:“那麼掌柜的你欣賞了如此久,對樓上的三位可有什麼見解?”
杜小曼思考了片刻道:“如果用植物來比喻,寧景徽像君子蘭,十七皇子像文竹,那位裕王麼,嗯,因為我第一次見他,不是很了解,憑目前的印象,與其說是像植物,不如說更像兵器,比如寶劍或者很鋒利的長矛之類的。”
時闌笑一笑:“掌柜的比喻確實精妙。”
杜小曼笑道:“那當然,我是專業級的。”
時闌的桃花眼波光粼粼,眨了一眨:“不知掌柜的看區區我,像什麼?”
杜小曼凝神想了想,誠懇地說:“你嗎?真的看不出來……四不像吧。”
時闌故作憂傷地嘆了口氣:“唉,也是,既有謝少莊主這種英雄俠少,又有王爺皇子和右相大人,掌柜的這看慣了大人物的眼怎麼會裝進我這種落魄之人。這種事情,吾已經習慣了,能夠明白。”
杜小曼明知道他是在裝腔作勢,仍然忍不住開口安慰他:“也不是啦,其實你不差了,打扮打扮都比寧右相強的。”
我還指望用你做男公關來勾引鮮菇們呢。
“咳,但你這人,總感覺有些滑,沒有固定印象……”
時闌滿臉的惆悵貌似淡了一些,點頭:“多謝掌柜的安慰……”
杜小曼還想再說些什麼,忽然發現碧璃站在不遠處,正偷偷對她使眼色。她快步過去,碧璃扁了扁嘴道:“公子您可算聊完了,樓上那三位貴客就快吃完飯了,一定要付帳,綠琉和勝福他們不敢收,正在上面呢。”
杜小曼急忙趕到樓上,見綠琉和勝福正站在寧右相那一桌的旁邊,在拼命推辭什麼。謝況弈坐在遠處,手中轉著酒杯饒有興致地看,見杜小曼上樓就對她揚了揚眉,笑道:“你請來的貴客不大想讓你請客啊。”
杜小曼走到寧景徽桌前,勝福急忙道:“掌柜的,這幾位公子爺執意要付帳,小的們……”
桌上放著一錠銀子,銀子離那位裕王殿下最近,似乎一定要付帳的人是他。
杜小曼笑容滿面對寧景徽道:“安公子,這頓酒菜乃是小店開業請的酒席,更是為了答謝安公子替小店寫了門匾。我誠心請客,如果安公子執意付錢就是看不上我這頓飯,更不願意交我杜曉這個朋友。請安公子給我個面子,這頓飯讓我請,好不好?以後各位來這裡吃飯,飯費我是會毫不客氣收的,只要各位肯再賞光。”
寧景徽還未說話,裕王先笑了起來:“看來這頓飯我們確實不好意思再付帳了,這位掌柜的話放在這裡,我的銀子再也拿不出了。少儒,今天我未請成你吃酒,被這位杜掌柜搶了先,待來日再說罷。”
寧景徽笑了笑,向杜小曼道:“那便多謝今日款待,方才幾乎辜負杜公子美意,望莫要見怪。”
杜小曼連聲道:“不客氣不客氣,安公子和這兩位公子不嫌棄飯菜簡陋就行。”向綠琉道,“再拿幾杯果汁上來。”
綠琉點頭,立刻下樓,片刻端著一個托盤迴來。杜小曼在酒樓中的這些日子,本著自己對果汁的天然狂熱,終於將綠琉碧璃和黃師傅都變成了榨汁和調果汁的強人。杜小曼親自將托盤上的瓷盅端到寧景徽秦蘭璪和秦羽言三人面前,介紹道:“這是本店特製的果汁,飯後喝有助於消化,而且剛吃了油膩,果汁慡口。這種熱天,更能解暑降溫。”
綠琉端上的這三杯果汁,乃是用蜜桃、蘋果和甜杏三種果汁按一定比例混合後調成的,都用深井水湃過,很清涼。瑩透的果汁盛在素淡的瓷盅里,賣相甚好。寧右相裕王和十七皇子各自端起喝了一口,神色不一。
寧景徽頷首:“很別致慡口。”
十七皇子的雙眼亮了亮:“我從來未喝過,原來竟可以這樣。”
裕王聲色不動地道:“嗯,尚可。”
杜小曼笑了笑,轉眼看見謝況弈正舉著酒杯,向這邊看來,便走過去,謝少主道:“那一桌上似乎有好東西啊。”
杜小曼只好說:“謝少主,你放心,不會忘了你的,果汁是飯後送的,因為你還在喝酒,才沒有送上來,要不然我現在就端來給你喝好不好?”
少頃,果汁端到,杜小曼特意挑了個大碗,謝少主看了看那個碗,像是很滿意,而後問:“這是什麼水?”
杜小曼道:“是西瓜汁,給那邊送的是桃子蘋果杏子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