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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人被拖出大廳,滿大廳的人都用看高人的眼光看杜小曼,謝況弈走過來,站在她身邊,杜小曼再次辯解道:“我真的只是隨便講了兩個笑話而已,這件事情只是湊巧。”

    謝況弈點了點頭:“我知道,你的運道真足。”

    杜小曼熱淚盈眶,謝況弈接著道:“但你覺得他們信麼?”

    杜小曼再次無語。

    不遠處的洛莊主捋著須子,神色複雜地看了看杜小曼,又看了看她身邊的謝況弈,咳了一聲呵呵笑道:“或者這位公子說的是實情,此事實屬湊巧。多謝各位幫忙,方才讓各位受驚,實在慚愧。老夫即刻重新整治酒席,一為答謝,二為賠禮。”

    片刻之後,廳中收拾乾淨,桌上重新擺上酒菜,謝況弈抓住杜小曼的手臂:“先去回去坐吧。”

    杜小曼回頭看了看十七皇子寧景徽和裕王,十七皇子溫聲說:“杜公子請便。”

    杜小曼知道他們可能另有安排,客氣了一下就隨謝況弈到另一桌坐下。

    同桌的江湖俠少們神色卻與之前大不相同,用打量高人的目光打量杜小曼,杜小曼渾身不自在,謝況弈又將桌子中央的幾個盤子拿開,放上一個橫倒的酒杯和一根筷子:“方才只喝到一半,再繼續。”同桌的俠少們立刻附和,筷子和酒杯轉了個圈兒,筷子尖再次好死不死地直指了杜小曼。

    杜小曼在眾人的注視下不自在地笑了笑,包子打架的笑話打死她她也不敢再說了,隨便找個爛大街的冷笑話說吧。

    “我……說個謎題大家猜。把一頭大象放進一隻小木箱需要幾個步驟?”

    謝況弈道:“把大象剁成肉醬,再裝進木箱?當然箱子要夠大。”

    杜小曼搖頭:“分三個步驟,打開箱子蓋,把大象放進去,再蓋上箱子。”她自己都說的無精打采。話音落後,又有冷風吹過。

    杜小曼環視了一圈,索性繼續道:“其實這個謎題是個系列,後面還有個問題,森林裡所有的動物開會,有哪個動物不會到場?是那隻大象,它還關在箱子裡啊。”覺得四周空氣實在太冷,自己乾巴巴地笑了兩聲,“呵呵。”

    正在此時,鄰桌忽然有位大叔一拍桌子道:“是了,方才此人頂替了喬老四過來,那真的喬老四在何處?”

    眾人紛紛露出恍然且大驚的表情,洛莊主迅速起身:“各位,事不宜遲,先找到喬大俠要緊。今日此事因老夫而起,老夫就算尋遍天涯海角,也要將喬大俠救出。”

    廳內的人紛紛起身離席,無數道打量的玩味的猜測的目光又向杜小曼看來。

    喂,這個問題你們剛才抓住那人的時候就該想到吧!沒想到才是缺大腦的好吧。杜小曼已經連望天都懶得望了,話說,今天的運道怎麼就足到這個份上!

    連謝況弈都用了深思的目光看她,杜小曼苦笑道:“我真的只是隨便說說啊。”

    謝況弈深思片刻,鄭重地道:“以後你千萬別說什麼不吉利的話。”

    江湖眾人自發分成各組,去尋找那位被人頂替的喬老四。其餘的非江湖人士紛紛告辭。杜小曼也不敢再待下去了,向謝況弈道:“你很忙的話我就自己回去好了。”

    謝況弈皺眉:“你自己行麼?我還是先送你回去再過來好了。”

    杜小曼正要在推辭,旁邊有人道:“如若不嫌棄的話,杜公子可與我們同路。”

    說話的人竟是寧景徽。

    “在下等幫不上什麼忙,留下只能徒然添亂,便先行告辭。不知杜公子是否願意同行?”

    杜小曼立刻說:“當然願意,多謝多謝。”

    謝況弈看了看寧景徽,又看了看她:“路上小心。”

    兩位殿下和丞相大人也是乘馬車來的。車很樸素,但趕車的幾位大哥看起來很有武俠劇中大內高手的氣質。杜小曼一言不發地坐在車裡,寧景徽緩聲向她道:“世間難免巧合事,杜公子無需太介懷。”

    杜小曼頓時感動滿滿,寧景徽不愧是傳說中的右相,聰明啊,完全明白了方才事件的真相,體會了她的處境。

    “安公子,多謝你。今天的事情實在太離奇,我都有些不知怎麼才好。”

    寧景徽溫和地寬慰她:“只因事情太過湊巧。待此事過後,他人想一想,就能明白了。”

    杜小曼幾乎能在寧景徽的頭頂看見天使的光圈。寧右相,你真的是個好人。但……其他人哪那麼容易明白啊,比如坐在你旁邊這位一直搖扇子的裕王,他現在顯然很以為我有問題很沒想明白。

    有了寧景徽的安慰,杜小曼心情稍微平緩了一點。一直安靜地坐著的秦羽言開口道:“今天杜公子講的故事與謎題,細細想來,都很有禪意。不知他日,是否能說一兩個與我聽?”

    杜小曼看著十七皇子純善且誠懇的臉,冷汗狂流,禪意?冷笑話有禪意?

    “好吧,只要李公子你,咳咳,不嫌棄。”

    秦羽言的雙眼又亮了亮。

    車停在不二酒樓前,裕王殿下十七皇子殿下和右相大人婉拒了杜小曼邀請他們進去坐坐喝杯茶的建議,杜小曼連聲道謝,下了馬車,目送車子走遠。大步走進酒樓。

    綠琉和碧璃立刻迎上來,綠琉端來一杯涼茶,杜小曼在桌前坐下,端起茶喝了兩口,長舒了一口氣,今天去遊園會,過得還真是精彩!

    遊園會後的幾天裡,杜小曼的酒樓中常常有持刀佩劍的江湖人士到來,往往只是揀一張桌子坐下,要一壺茶或一兩個小菜一壺酒,慢慢吃喝,而後離開。

    也有的會主動和杜小曼打個招呼,通報姓名,再說因遊園會一事對她很是佩服之類,最後寒暄幾句後走人。

    江湖客們來來往往,他們吃的不多,普通客人看見店中有拿刀拿劍十分江湖的人在,往往閃避開不敢進來。下場就是杜小曼的生意又差了很多。

    這幾天謝況弈又有幫務要忙,沒有過來。杜小曼愁得有些頭大。

    時闌安慰她:“掌柜的,你就認了吧。誰讓你現在是江湖名人了呢?當今世上,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拆穿蕭白客的易容,你還是第一個。這些人都是來瞻仰你的。”

    蕭白客是天下第一易容高手。

    在這個山山水水街頭巷尾都埋伏著高人的江湖中,敢光明正大頂著“天下第一”四個字出來混的,必定有過人的本事。

    蕭白客的易容術等同於江湖中的一個神話。

    他曾遊歷西域,精通西域異術軟骨功和縮骨大法。在最經典的一次易容中,他將自己打扮成了一顆歪脖矮樹,站在正道和魔道互毆的戰場上,兩派人從頭到尾都沒有發現他的存在,互毆完畢後,各自收拾殘傷人員揚長而去。

    杜小曼顫抖了,能做到上面的境界,已經不僅僅是易容術的範疇了,蕭白客的作為擱在現代就叫做高級行為藝術。

    她顫聲問時闌:“這位……蕭大俠……有什麼別的特點嗎?”

    時闌沉吟:“像蕭大俠這種高人,自然有一些怪癖。”

    古代的高人和現代的藝術家,是最有個性最有怪癖的兩種人。

    “傳聞……蕭大俠的氣量有些狹窄,凡是能看穿他易容術的人他一定不放過。”

    杜小曼臉色蒼白。

    時闌的神情怎麼看怎麼有點幸災樂禍:“唉,掌柜的,世事皆有湊巧,你就認了罷,別太憂愁,興許過兩天,他們想通了,就好了。你放心,倘若真有什麼事情發生,我一定會保護你周全。”

    差不多意思的安慰話,從時闌嘴裡說出來和從寧景徽口中說出來感覺真是天地之差。

    杜小曼垂頭喪氣地點點頭。敷衍地笑笑:“多謝多謝。”嘴上說的如此動聽,到了蕭白客殺出來,說不定逃的最快的就是你。

    時闌的眼神銳利:“你不信?難道我平日看起來竟是那麼不堪的人?”

    杜小曼趕緊道:“不是不是。”轉換話題轉移他的注意,“時闌,你一副,咳咳,文質彬彬的書生的樣子,想不到竟然江湖中的事情都知道的這麼詳細。”

    時闌雲淡風輕地笑了笑:“當然,早年家門的輝煌就不提了。就算家道中落後,吾只是一介困頓書生,四處漂泊時,仍不忘時刻增長見聞,精進學識。惟通達天下事,方能洞明事理,察解百態。先人教訓,吾時刻銘記於心,不敢輕忘。聖人有雲……”

    杜小曼滿頭冷汗聽著時闌滔滔不絕自吹自擂,直到日落西山,一個牽著小孩的老人蹣跚進了店中,杜小曼親自迎上去,時闌才結束了長長的自我論述。

    老人牽著男童在一張靠窗的小桌前坐下,要了兩碗陽春麵。杜小曼回到櫃檯內,時闌又湊了過來,笑嘻嘻地說:“掌柜的,我有個不情之請,你說的那個包子打架的笑話,還有沒有別的,能再說一個麼?”

    無聊。

    但是時闌滿臉渴慕地盯著她,確實像是十分想聽,講個冷笑話總比繼續聽時闌吹牛皮好。杜小曼環顧了一下四周,店中只有那個老人和小孩兩個人而已,應該沒關係吧……她點了點頭:“好吧,我說給你聽。”

    包子打架的笑話有很多個版本,再講哪個比較好呢?杜小曼的眼光瞟到了那一老一小身上,腦中靈光閃動。

    “包子在街上錯打了油條後,油條非常惱怒,主動去找麵條結成聯盟,再回頭去找包子報仇。油條和麵條氣勢洶洶走在大街上,看到了正走在街邊的蒸餃,立刻衝上去,圍住蒸餃一頓痛毆。麵條打得尤其用力,一邊打一邊說,太不要臉了,怕被認出來,居然穿童裝扮可愛!”

    時闌哧地笑出聲。

    就在此時,杜小曼聽到了一個蒼老的聲音:“果然好不簡單,又拆穿了老夫的易容!”

    木桌前的一老一小都站起身,店中的空氣莫名地像是凝結住了,那個蒼老的聲音,是從那小孩子的口中說出來的。

    看起來只有七八歲的孩童忽然之間手腳暴長,從頭上扒下假髮面具,一瞬間變成一個身長七尺的頭髮花白的無須瘦削老者,眯起眼睛,冷冷地看著杜小曼:“老夫蕭白客。小娃兒當真有些能耐,今日領教了,待他日一定再來拜會。”

    他身前一陣煙霧瀰漫,煙霧散去後,蕭白客和那名老者都消失不見。

    這是——天上的九天玄女和小仙女們在幫我提高知名度,還是北嶽帝君在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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