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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的前幾天也沒什麼,我忙著上課,寫作業,和教授討論,還要打工,基本沒有時間去思念一個人。只有每天回家,看見隔壁門上的名字,內心如對面的湖水,盪起絲絲漣漪,甜蜜而酸澀。
十天後,我興奮地數著日子,還有五天,四天,三天,兩天,一天……
二十天過去了,葉正宸沒回來,他的電話始終關機,我開始憂慮。時常夢見他出了意外,或者家裡出了事,他不能再回日本。這種憂慮如同春天的野糙,快速地生根發芽,漫山遍野。
我再也無法控制情緒,上課時集中不了注意力,打工無精打采,飯都懶得做,餓了隨便買點零食充飢。
明知他的手機不會開,我還是嘗試著打過幾次,總希望奇蹟會出現,奇蹟沒有發生,我只好發簡訊給他。
“我今天煮了擔擔麵,很好吃!我有煮你的份……雖然你不在。”
“窗前的櫻花要開了,我讓它一定要再等等,等你回來陪我看。”
“我養的細胞居然沒死,它很堅強地活著,大概也在等你!”
“我在聽《愛》……”
“你有沒有想我?說吧,不要不好意思!”
“今天有個帥哥約我去東京,你再不回來,我就要和他私奔了!”
我一直期望他能回個簡訊,我不用他說什麼,我就想確定他好好的。
他始終沒回。
深夜,我一個人走在回公寓的路上,寂寞地仰起頭,一晃神,發現有幾朵櫻花已經開了,好美!
我發簡訊給他:“櫻花開了,好美!”
等了好久,沒有回音。
……
我嘆了口氣,走過空曠的走廊,站在門口,拿出鑰匙剛要開門,手一抖,鑰匙掉在地上。
因為,隔壁的燈亮了!
我興奮得快要跳起來,兩步跑到他的門前,拉他的門。他的門鎖著,我迫不及待按著門鈴,急促的門鈴聲聽來也是喜悅的。
等了漫長的一個世紀,門才打開,我一見期待已久的人站在門口,早把矜持拋到九霄雲外,高興地撲過去。“你終於回來了!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他的手放在我的肩上,猶豫一下,輕輕推開,沉默著走回房間,坐回桌前。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仍沉浸在喜悅里,完全不在意他的冷淡。
“昨晚!”
“昨晚?”我笑著搖搖頭:“你別騙我了,你回來怎麼會不找我。”
我看了一眼他放在桌上的手機,開著機,有點懵了。幾分鐘前我還發簡訊給他,他為什麼不回?
我環顧他的房間,一切早已收拾整潔,行李箱也收到了看不見的地方。
“我沒騙你。”他回答,毫無溫度的語調讓我有點慌了。
“那你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也不找我?”我試探著問,眼睛緊緊盯著他的反應。
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他走到通往陽台的落地窗前,拉開窗簾。
“我們分手吧!”
我仿佛被人狠狠扇了個耳光,一陣頭暈目眩,退後一步。好久,我才回過神。
櫻花含苞待放的絢爛,和他軍人一般直挺的背影,紋在我的心頭,一針一針紋上去。
我隱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但我仍不願相信。我笑著,儘管笑容真的很難維持。“這個玩笑不好笑!”
“我說真的。我們到此為止吧。”
只有這麼平靜的一句話,什麼都可以一筆勾銷。這就是葉正宸,不會給任何女人自欺欺人的機會。
我想衝過去打他,罵他,或者嘶聲竭底哭著問他: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何必呢?何必去問那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
“新鮮勁兒過了?”我平靜地問。
他不說話。
“又遇到新歡了?”
他沉默良久。“我不想傷害你。”
言外之意,別再問了,答案只會讓你更受傷。我用力擦擦溢出的眼淚,摘下手腕上沉重的手錶,放在他的桌上,用輕鬆但發顫的聲音說:“沒關係啊!反正我也不是很喜歡你,我們還可以做朋友。”
他轉過身,看著桌上金燦燦的手錶,我在他眼底看見了紅色的血絲以及黑瞳里深深的愧疚。
我儘量在他眼前笑得可愛一點。“你吃晚飯了嗎?我去煮麵給你吃!”
“丫頭……”他的呼喚很嘶啞。“對不起!”
我沒有停留,跑出他的公寓。回到房間,我緊緊關上門,一滴眼淚掉下來,接著,一串一串……
我蹲門前,臉埋在膝蓋上,死死咬緊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音。
我怕隔壁會聽到……
我猜到了這個結局,卻沒有猜到……它來的這麼快!
作者有話要說:PS.親請儘可能多的留言,我會儘可能多的把積分送到每個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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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無奈落 …
擔擔麵煮的有失水準,又咸又辣。葉正宸不停地喝冷水,一杯接著一杯。
“面是不是有點咸?”我真的竭盡全力想煮好,煮麵時我嘗過很多次。可我嘗不出味道,舌頭吃什麼都是苦澀的。
他搖頭,低頭繼續吃,大口大口地吃。
“不好吃就別吃了。”我去搶,他條件反she的一擋,我的手撞到了碗邊,一大碗面撒得滿桌都是,血紅色的麵湯肆意流淌,紅的慘烈,有幾滴流到他身上。
“對不起!”我倉惶失措,想快點去拿紙巾幫他擦擦,一不小心腿絆到了桌子,差點跌倒。
我到底在幹什麼,腦子一團漿糊。我明明想讓自己表現的平靜,不讓他看出我的脆弱,偏偏我越焦躁越失態,手忙腳亂。
葉正宸捉住我的手。“別這樣。”
我深深吸氣,笑笑:“我沒事,我很好……”
他的手一點點收緊,捏得我骨頭都要斷了,我不爭氣的眼眶快要囚禁不住眼底的濕潤。“想哭就哭吧,別硬撐著。”
“誰說我硬撐?!”我掙脫他,身體有些失衡,扶著椅子站穩。“我真的沒事。”
他看著我,深邃的眼洞穿一切的犀利。在他的注視下,我再也撐不下去,不爭氣的眼眶,濕透了。
我忙低頭,眼淚掉在桌上,像細密的雨水……
“很晚了,我不打擾你休息了。”我想逃離,不讓他看到我的傷心,他卻一把扯住我的手臂。
“丫頭,一切都會過去的。”
“我知道。”我點頭:“我知道……”
可是現在心很疼,疼的受不了!
我怎麼辦?!
“要不你打我,或者罵我。狠狠地罵!罵我祖宗十八代都行!”
我笑了,搖搖頭。“師兄,我該謝謝你,你至少沒上完了我,再拋棄!”
他說他沒碰過秦雪,我當時不信,現在信了。可他還不如碰了!
追上了,勾起人家的感覺,再不屑一顧把人從雲端推下懸崖,冷冰冰加上一句:我不想傷害你!這算什麼?!他正人君子?別人痴心妄想,自甘下賤?!
我狠狠甩手,欲掙脫被他扯住的手臂,他卻用力一拉,把我拉到他懷裡,他的懷抱還是那麼溫暖。
“丫頭,我該拿你怎麼辦……”他摟著我,很緊,緊得我肋骨要疼碎了。
我以為他會說點什麼,挽留或者道歉,他什麼都沒說,只是抱了我很久。
我之前沒和人戀愛過,當然更沒分過手,我不知道別人分手要不要交代理由,也不知道別人分手是否需要表現出點留戀之情。
但我敢肯定,別人分手的時候絕對不必來一個比戀愛期更深切,更緊密的擁抱。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在葉正宸長久的沉默中,感受到了一種愛——比過去更真實的愛。
******
人要是倒霉,事事不順。
第二天,我頂著大大的黑眼圈去研究室,發現我養的細菌集體陣亡了。
副教授把我狠批了一頓,說我不夠努力,讓我以後多花點心思做研究,不要總想著打工賺錢。
我滿腹辛酸無處傾訴,只能一遍遍向他道歉,解釋說,“這種細菌對環境要求太苛刻,比較難培植。”
副教授更生氣,聲音震細胞培植室玻璃亂顫:“你不會多查查資料!先了解一下這種菌類的習性!”
我當然查過,問題是關於這種細菌的資料太少,而且全部是日文資料,以我目前的日語水平看得似懂非懂。
“看不懂就問前輩,或者來找我討論!”教授憤憤離去。
空曠的房間裡,除了漂浮的空氣,別無他物。既然細菌已經陣亡,我摘下防護口罩和手套,脫□上的防護服。
對著空氣發呆。
這半年多,我不分晝夜、節假日在這裡觀察細菌繁殖,繁衍,細緻地寫著研究報告。可是,除了葉正宸,沒有人看到我的付出,肯定我的努力。
我忽然很想葉正宸,懷念起剛來的時候,我一邊用葉正宸的袖子抹鼻涕,一邊惡毒地罵著:“副教授就了不起?還不是個副的……歲數大了就快點回家抱孫子……就他這樣的這輩子也當不上教授,退休得了……該死的日本鬼子!他們有什麼值得驕傲的,他們的文化都是從我們唐朝學的,他們的國土被美國駐軍,他們的文字都是漢字加英語,他們的錢都是搶我們中國的人。TNND,他們日本除了jì*女和A*V有什麼啊?!我們不計前嫌,以為我們怕他們,以為我們忘了他們侵略過中國……做夢!臥薪嘗膽他們懂不?中國在發展……等我們強大了,把他們這個破島炸成平地!”
我哭得涕淚橫流,葉正宸反而笑出來。
我可憐兮兮看他:“師兄,你能不能有點同情心,想笑也忍著點。”
他安慰地拍拍我的肩膀。“我沒笑你,你讓我想起以前的自己……像個憤青。”
“是麼?”我怎麼一點沒看出他像憤青?他才來日本兩年,一言一行已經完全和日本的文化相容了。
“我年輕時,信誓旦旦說:除非戰爭,我決不會踏上日本的土地!”
“那你為什麼要來?難道和我一樣,為了挽救中國的醫學事業。”
他笑得一點不給我面子,差點喘不過氣。“傻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