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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家大呼冤枉:“我哪兒知道邱敏怎麼死的?有的說得了怪病,有的說摔了一跤,磕破腦袋,還有的說籌不到學費想不開……我哪知道和郭莊有關係啊。沒準信兒的事我可不敢亂說。再說,那陳家少爺不活得好好的嗎?”見阿寶不依不饒地盯著自己,只好補上一句,“事關陳家少爺,村長遞了話兒……我還得在村里討生活不是?”
四人輪番上陣逼問,榨得店家連膽汁都吐得乾涸了,才放過他。
走時,阿寶拎上了那瓶酒。
商璐璐對上次醉酒心有餘悸,勸他喝酒容易誤事。
阿寶說:“就是容易誤事,我才帶上的。”
幾天內,郭莊進進出出不知幾次,幾人熟門熟路,都跟回自己後院似的,推門關門那叫一個利索。然後逕自去了桃花林。
桃花林里的桃花競相開放,明艷似火,絲毫不見那日掉了一地花瓣後,幾近“禿頭”之相。
阿寶在林子裡走來走去,都沒摸出門道,想出一個餿主意:“我建議放火。”
連靜峰反對:“容易引起森林火災。”
阿寶說:“下個結界就好了。”
四人投票,兩票對兩票——和阿寶一起投贊成票的竟然是連掌門。
連靜峰解釋道:“你的解決辦法很有道理。”
那欣慰欣賞的表情,仿若一張生動的招生廣告。
阿寶看向兩位反對黨。
商璐璐說:“花開得這麼美,燒了太可惜。”
阿寶:“……”他們四人里,最憐香惜玉的竟然是個女人。
印玄說:“不必如此麻煩。”手中突然多了一個羅盤,指針滴溜溜地一轉。他長臂一指,那片桃花樹便自動地倒向兩邊,露出一條光溜溜的土路。
路的盡頭,幾棵桃樹正從兩面向中間集結,再擋去路。
印玄五指微張,吸住一把泥土,凝出一把土劍,對阿寶說:“煞氣。”
兩人心意相通,不必多言。
阿寶立即伸出右手,在土劍上輕輕撫過,鬆軟的土質剎時堅硬如水泥。
印玄體劍開路,劍氣所到之處,花飛樹裂。
行至盡頭,劍尖結出一個小火人,身形輪廓與他相仿。
阿寶正想看個真切,那劍已然飛出去,插入一到無形的牆。小火人跳起,在半空中結印,少頃,便成了一個巨大的“破”字。
結界炸開,露出一棵頂天立地般的巨型桃樹。
商璐璐驚呼:“是它!”醉酒被擄那日恍恍惚惚看到的這棵樹,果然不是自己的臆想!
連靜峰站在她身後,凝神戒備。
結界破裂時產生的衝擊,將小火人彈得灰飛煙滅。
阿寶惋嘆。
印玄側頭看他。
阿寶說:“還以為有機會把你捧在掌心,揣在兜里……”
印玄說:“這個法術不難。”
阿寶:“……”讓他改掉多嘴這個習慣,很難!
巨型桃樹的枝葉遮蔽半壁天空,越靠近看,越大得嚇人。
阿寶感到一種不舒服的氣息從樹上傳來,本能地停下了腳步。
印玄原本走在他後面,不到五厘米的距離,此時立刻守住腳:“怎麼了?”
阿寶說:“這棵樹……好像想壓制我。”
印玄沉吟。想要壓制阿寶,說明樹本身已經長出了靈識?莫非那日遇到的妖就是桃樹妖?但是……那個妖給他的感覺與這棵樹又非全然一樣。
忽地,連靜峰拔劍出鞘,出手如電地斬斷了一根想要接近商璐璐的桃枝。
與此同時,商璐璐腳下的地面一軟,人陷入半截,連靜峰伸手去抓,額頭就被樹枝抽了一下。
事情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阿寶與印玄欲出手相救,巨樹上的桃花便紛紛揚揚地落下來。那花瓣如星辰、如火花、如螢火蟲,竟是亮著的。
一片片,美如幻境。
阿寶滿腦子想著這東西落在臉上會不會長包,正要揮手掃開,眼角瞥到印玄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似乎在發呆。
“???”
阿寶扯了他一下:“祖師爺?”
印玄側頭看他,目光溫柔如水:“如此一生,倒也值得。”
阿寶:“……”
是中了幻術嗎?
阿寶腦子前所未有的清明起來,一手攬過印玄,將人擋在後面,一手設下結界,包住兩人。桃花瓣落在結界外,很快沒入地中,消失不見了。
另一邊,連靜峰單手拄劍,腦袋低垂,靜立在漫天的花瓣雨中,不知是睡是醒。
其他三人里,唯有商璐璐與阿寶一樣左顧右盼。
只是,她身不由己地站在阿寶的對面,喉嚨被一個月白長袍,石青馬褂的男子扣住。那男子偏著頭,看她時目光繾綣,如情人呢喃;向阿寶望來時,神情轉換,滿眼的惡意比那桃花瓣兒更扎眼。
阿寶情不自禁地喊出了那人的名字:“郭宛江?”
第19章
若有外人在,將眼前這一幕記錄下來,必是很唯美的場景了。
與天比高的巨樹長滿了亮晶晶的粉色桃花,花瓣如雨,翩然而下,落在發梢,落在肩頭,落在腳面。
如果現場只有兩個人,別管一男一女,還是一男一男,一女一女,都是極浪漫的場面。
偏生,這裡能點出五個腦袋來。
阿寶收起一瞬間產生的亂七八糟想法,平靜地抬起雙手,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冷靜點,有事好好說。大家說得都是同一種語言,有啥不好溝通的呢?就算不是同一種語言,我也可以百度。哦,百度里有個文言文選項,你了解一下……”
郭宛江歪著頭,嘴角也歪著,流露出渾然天成的邪氣:“我乃此間主人,你應識我,還不離去?”
阿寶說:“那你先把我的朋友放了。”
郭宛江說:“她將作郭家主母,自當留下。”
阿寶眨眨眼睛,挖挖耳洞,生怕自己被桃花迷了眼睛,聽錯了:“郭家主母是什麼意思?”
郭宛江扣著商璐璐的拇指微翹,在她的下巴上輕輕摩挲了一下,柔聲道:“吾妻。”
商璐璐聽不下去了:“你胡說八道什麼?”目光左右搖晃了一下,又回到阿寶身上。
郭宛江面上笑容倏然不見,用令人頭皮發麻的調調,輕聲輕起地說:“喜魚,你從前從不這樣與我說話。”頓了頓,又笑起來,“也好。你同我說話,好過同其他男人親近。只要你肯留下來,日日要罵,我也依你。如何?”
那情意綿綿的語氣,莫說百鍊鋼成繞指柔,就是堅硬的鑽石也要為之融化了。
可惜,商璐璐既不是百鍊鋼,也不是鑽石,就是一根筋。她說:“我不是喜魚,你認錯人了。”
郭宛江說:“我既認你,便不會認錯。可你總是為了其他男人來傷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