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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開書頁, 迎面便是一張大頭照。旗離板著面孔, 端莊肅穆,眼睛眉毛, 毫髮畢現,實打實的明星作者的待遇。
阿寶原以為旗離化名黎奇是權宜之計,推理小說作家只是胡編亂造的身份,如今看來, 編造了一個套餐, 將小說家的人設進行到底, 也算是很敬業了。
王警官說:“很多事情不能明面上說,寫成小說,也是另一種紀念了。”
阿寶說:“你們後來還有聯繫?”
王警官說:“黎老弟的手機打不通,簡訊也沒有回。他是大作家,大概忙吧。你們要是遇到他, 給我帶聲好。”他生性豁達,沒往心裡去,還是將旗離當作朋友。送給阿寶的書也是他自己在新華書店見到之後,掏腰包買了五本支持。
告別王警官, 阿寶啟程去常樂村。
交通工具依舊是11路, 不過有祖師爺陪伴, 三元、曹煜插花,臧海靈當背景,一路也不寂寞。
進村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村口的狗聞聲吠叫。曹煜用鬼身嚇唬它。狗能見鬼,撲了兩下撲不到,嗚嗚叫著跑回屋裡去了。
阿寶帶他們去鑫海賓館。
因為村長丟了官,阿寶他們便從賓館的黑名單上下來了。
賓館總經理似乎對他們還有印象,入住之後,特意送了一份水果,算是對過去拒他們於門外的一個道歉。
買了晚飯在臧海靈的房間吃,幾個人都沒什麼胃口,吃了一點就放下了。
阿寶興致勃勃地介紹起郭莊老酒的桃花釀,臧海靈卻對郭莊更感興趣。
阿寶嘆息:“這是一個冗長的故事。”
臧海靈說:“今夜還有很長。”
阿寶翻了翻《鬼循環》,遞給他:“故事裡的黎奇就是旗離,你看完這本書,我再給你講一講背後的故事,大概就是真相了。”
趁他翻書,阿寶與印玄商量戰略部署。
按理說,他們到了常樂村之後,就應該聯繫蕭彌月,只是阿寶始終不放心:“來之前還不覺得,到了地方就有種掉入陷阱的深切危機感。”
或許是這個地方發生過太多不好的事情,讓他的心理產生陰影。
曹煜聽三元提過阿寶與蕭彌月的對話,立刻分析了一波:“不管她有什麼心思,都逃不出三個立場,一是幫我們,二是幫旗離,三是坐收漁翁之利。我們只要想一想,她有沒有幫助二三的理由就可以了。”
這不容易想。
蕭彌月雖然是印玄的師父,但他們交惡已久,間隔著百年未見,早已成了陌生人,哪裡能憑空揣測對方的心思。
偏偏曹煜能。
他說:“幫助旗離,我想到兩個可能。第一種可能,叫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她奪取瞭望月的元神,與鏖乘結下死仇。旗離舉報過望月和鏖乘,又被連累下凡。為了對方鏖乘,他們聯手也不是不可能。”
阿寶深覺有理。
曹煜又說:“第二種可能,就是旗離先一步聯繫上了她,許以重利,讓她打入他們的內部。”
至於“漁翁得利”,就更有說頭了。
印玄對蕭彌月“窮追不捨”,她自然希望能借刀殺人。
……
曹煜分析了一大堆,都是不利的,阿寶越聽越沮喪,覺得自己這趟走得太魯莽了。畢竟,與蕭彌月私下洽談的人是自己,其他人是基於對他的信任才與蕭彌月合作,若是蕭彌月真的另有所圖,那自己就是幫凶。
尤其是祖師爺……
他握著印玄的手,微微用力。
祖師爺何等高傲剛直的人,追尋百年的敵人近在眼前,卻要委曲求全。
印玄說:“以我對她的了解,這次合作沒有問題。”
篤定得仿佛經過了驗鈔機的認證。
阿寶呆呆地問:“為什麼?”
印玄說:“直覺。”
自己的直覺和祖師爺的直覺,更相信哪個?
面對這樣的難題,阿寶連一秒鐘的猶豫都沒有,果斷選擇了印玄。
他拿出竹子,傳訊告訴蕭彌月,他們已經到了。
傳完之後,不經意地看到了印玄微蹙的眉頭,心中一動,突然明白了祖師爺的“直覺”從何而來。他必定是看出了自己的不安和擔憂,才主動將話應了下來。萬一蕭彌月真的設下了陷阱,那也不是阿寶一個人的黑鍋,畢竟,當時印玄也是“贊同”的。
阿寶急切地拉著印玄回自己的房間。
剛進門,阿寶就撲了過去,像無尾熊一樣掛在印玄的身上。
印玄手掌托著他的屁股,回腳將門關上。
阿寶嘻嘻嘻地笑。
印玄側頭問他:“笑什麼?”
阿寶“啵”得一下,親在他的臉上:“剛認識祖師爺的時候,怎麼都想不到祖師爺會變成現在這樣。”縱容地抱著自己,還用腳關門。
印玄說:“為何又叫‘祖師爺’?”
阿寶新奇地看著他:“阿玄?”
印玄似是滿意了,將人在床上放下,準備去浴室洗澡,卻被勾住了脖子。
阿寶嘻嘻嘻地湊過去,在他耳邊小聲地說:“玄玄?”
印玄似笑非笑地說:“玄之又玄的道術?”這是取笑上次阿寶叫了“阿玄”之後沒膽氣,硬生生改成了“啊,玄之又玄的道術啊。”
阿寶說:“早知道你喜歡,我早就改口了。玄兒?”
印玄眉頭微皺。
阿寶立刻意識到原因:“是不是想起了蕭彌月?”蕭彌月就喜歡這麼叫他,一副很熟稔的樣子。
他臉色頗為不爽。
印玄說:“你再叫一遍。”
阿寶說:“玄兒?”
印玄又讓他叫了好幾遍,阿寶雖然不明原因,倒是每次都配合。循環了幾十遍之後,印玄終於露出滿意的笑容:“洗腦成功。從此以後,只要聽到‘玄兒’,我就只能想到你。”
……
這波情話,阿寶直接將他保送清華!
印玄洗澡的時候,阿寶收到了蕭彌月傳來的訊息。大概是知道印玄不待見她,自從海中一晤,之後的聯繫都是她與阿寶進行的。
印玄出來,就看到阿寶趴在床上看自己留給他的作業。
難得的用功,讓他沾了水珠的面容柔軟下來,猶如出水芙蓉一般。
阿寶本是一心兩用,一邊看作業,一邊看他,如今完全被美色所惑,哪裡還有半點注意力在書上。
印玄說:“你將書拿反了。”
阿寶下意識地將書倒過來,做完之後,猛然想起自己剛才看書,明明是正著的,幾時拿反過。低頭一看,果然,現在才是反的。
印玄拿毛巾擦乾了臉:“剛剛在想什麼?”
老夫老夫還看呆,阿寶覺得太沒面子,就沒有照實說,將蕭彌月的傳訊說了:“明天下午兩點在郭莊見。”
印玄隨口應了,仿佛不放在心上。
兩人睡前親吻了一會兒,卻也知道不是幹大事的時候,便擁抱著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