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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被人識破來自傲北國便被抓了起來關進牢里,我與他當時已經相處了幾個月,具體我當時的感覺是什麼我已經不太記得了,既然已經不記得了,想必當時對那人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興許是想著他畢竟是我選出來的天靈,我便去牢里看了他。”
微微低垂著眼帘,風皇目光溫柔地抬手撫上了徐小鳳的腦袋,後者靠在了他濕淋淋的腿上像一隻想要討好主人的大狗狗似的,溫順地用臉頰蹭著他的腿。
“真不巧,當時傲北國的人暗中來救他,他問我要不要一起離開。”
“你答應了嗎?”徐小鳳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他的師傅既然是要到人間歷練體會,多半不會想一輩子都待在蓬萊。
風皇果然如徐小鳳所想的那樣點了點頭:“是,我和他一起離開了,途中有幾次他曾經試圖與我融合靈珠,但幸好我們身後一直有蓬萊的追兵,直到到了傲北的土地上也沒有讓他找到機會。
“他強迫了你?“徐小鳳皺起眉頭。
“我並非凡人普通意義上所認知的寶靈,即便初期寶靈的修煉速度比天靈慢了數十倍,我當時的修為也並非普通人能比,但我的屢次拒絕的確給我帶來了麻煩,他認為我並非真心有意和他在一起,加之他的同門也對我的蓬萊身份十分排斥屢次製造誤會與矛盾……”
嘴唇抿成了一條線,風皇揉了揉掌心下徐小鳳濕淋淋的頭髮,那一次的經歷讓他明白了凡人的背叛、嫉妒、因愛成恨以及一切所有凡人的陰暗面。
“他終是誤會了我。”只有風皇心知,他並不排斥去體驗凡人間所謂的情愛,只要那個人能真的勾起他這份心思就可以,他也嘗試著去想像與那人是否存在日久生情的那一天,但最後風皇並沒有那個機會去驗證他的想法。
“我與他日漸隔閡,終有一日他隨著同門師弟師妹下山斬妖除魔,將我一人丟在了師門。”
“那個混蛋怎麼能這麼對你?!”徐小鳳氣得差點就從水裡跳出來了,當時的風皇身為蓬萊島人又是一個寶靈,身份已經足夠敏感了,那傢伙怎麼敢把他師傅獨自一個人丟在無依無靠無親無故的傲北國!
安撫似的拍了拍徐小鳳因為怒意而緊繃的肩膀,風皇繼續說了下去:“之後我才明白,我與他的諸多矛盾皆是他的同門在背後有意為之,他雖然與我有些誤會,但自始至終都沒有強迫我與他合修,只要他一天在我身邊,如若我不原意,他就不會與我合修。”
稍微回想了一下,風皇雙手擱在了徐小鳳的肩膀上,他知道他接下來說的話大概會讓自己的徒弟很生氣:“在他離開之後,師門中人便打算強行讓我與其融合靈珠,雖是化身,我也沒有與他人合修的打算,更何況是被迫。”
掌心下的肌肉變得越發緊繃,風皇甚至能聽到徐小鳳因升騰的怒意而變得粗重的呼吸聲,仿佛寒冬里一頭被人激怒的野獸在低吼。
“那後來呢?”這四個字幾乎是從牙齒fèng里鑽出來,師傅雖然說得清淡,可徐小鳳能想像當時師傅受到的傷害,被背叛,被欺騙,拋棄一切追隨一人來到異國他鄉得到的卻不是信任而是讓人心傷的懷疑。
直至最後,被拋棄,被留在一個危險的境地之中。
“即使我受了重傷,他們也有靈丹妙藥讓我死不了,即使那人終究會回來,只怕那時候我早已經支離破碎。”雖是封印了記憶,風皇的本性並沒有因此而改變,更何況他沒有引火燒身玩過頭的打算。
“在察覺到情況不對之後我試著逃離,只是面對一個修仙門派我並沒有多少勝算。”風皇平靜的說道,“我毀去了自己的靈珠,讓他人沒辦法再與我融合,只是沒想到那些人並不打算因此放過我,盛怒之下便想折辱於我。”
“師傅——”徐小鳳抱緊了男人的膝蓋。
風皇笑著拍了拍快要氣瘋了的徒弟,毀去靈珠之後他差點就一命嗚呼,那些人將他關押在了房間裡似乎打算就讓他這麼自生自滅,當天夜裡他就恢復了記憶。
本來遊戲到此就可以結束了,但風皇很想看一看凡人最骯髒的陰暗面。
那些人並不知道一個被關押在房間裡的“廢人”在當晚已經聽到了他們的竊竊私語,眼睜睜看著一個寶靈就這麼廢了,有人惱羞成怒想要折辱於他,或許不知是那麼一兩個。
神識回歸本體,在凡間的“化身”便完完全全的成了被風皇操控的木偶。
當隔天有人闖進來的時候,風皇操縱木偶用刀子將面容劃破得血肉模糊,此時的風皇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一切,與化身為軀體切斷聯繫之後已經完全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情緒與疼痛。
他觀察著那些凡人眼眸中閃過的厭惡和恐懼,那些人似乎完全沒有想到一個寶靈竟然會對自己如此狠心。
“雖然還未完全斷氣,但最後仍是被他們丟在了後山。”
“那群人渣!”最後過於慘烈的結局基本上算是師傅操縱的,這多多少少讓徐小風提著的一顆心落下去了一些,但這也不代表徐小鳳會減少一絲一毫的怒意,他恨不得把當年上海了他師傅的那群渣滓找出來全部剝皮抽筋,用盡世間最殘酷的刑罰!
“後來那個混蛋呢!他回來了沒有?!”徐小鳳甚至已經在心裡謀劃了起來,那些渣滓既然是修仙之人,說不定還有人活著,他非得把他們一各個揪出來。
“三年之後,他回來了。他並不知道我在三年前已經死了,雖然很想見我,但回到師門中的第一天卻還猶豫掙扎著,最後他還是去到了當年我待過的房間,興許是當年我操控化身自殘的畫面太過於可怕,那染滿鮮血的房間早在三年前就拆了。”
儘管知道師傅也沒有和那個在一起的打算,徐小鳳仍然氣得發瘋:“他一點也配不上你,一點都不!”
這世間怎麼會有人如此不珍惜他的師傅,甚至還離開了師門整整三年,連心愛的人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他的同門編造了一個謊言,說是我在他離開之後就悄悄逃回了蓬萊。”可風皇又怎會坐視不管,他控制了一個弟子的心神,悄悄將真相告訴了那人。他仍然記得那人得知真相之後的萬念俱灰與無限悔恨。
“紙終究包不住火,他還是知道了,眼見沒有辦法隱瞞下去,他的同門把三年前發生的事情事無巨細地告訴了他,而後他在後山找到了一副枯骨。”
那些人甚至都沒有讓他入土為安,鳳凰梳理著徐小鳳的長髮,他向來不是一個喜歡吃虧的人。
“師傅,那個傲北的修仙門派到底叫什麼名字?”要是師傅不想動手,徐小鳳不介意替師傅出手,那樣可恥的修仙門派根本沒有存在於這世上的必要。
“你想替我報仇嗎?”風皇笑著俯下身在氣得快要爆炸的徒弟頭髮上親了一下,“小鳳,你沒有這個機會了。”
“為什麼?”當年復了師傅的混蛋最好還活著,徐小鳳還想狠狠揍那傢伙一頓。
“那門派已經被滅門了。”風皇語氣平靜,“不是我動的手。”
竟然被滅門了?徐小鳳微微一愣,有些失落自己沒辦法給師傅報仇的同時也有些驚訝:“難道是……那個傢伙?”
第109章懷光
風皇當時就在天上看著。
他看著當初離他而去的那人失魂落魄地跑到後山去尋他的屍骨,他故意將幾塊骨頭埋在了地里讓屍骨看起來殘缺不全,沾染血跡的衣服足夠讓那人認出他來,也足以讓那人一位他的屍身被山中的野獸吃了一部分。
他看著那人在山中仰天狂笑,又抱著“他的屍骨”撕心裂肺一般的痛苦流涕。
他看著那人哭幹了眼淚,沙啞了聲音,眼中只剩下如深淵般無盡的悔恨與仇恨,仿佛來自地獄的復仇之神一般提著一把長劍回到了師門裡。
他看這那人發瘋,看著那人將昔日的同門一個個斬落劍下。
“嗯,他瘋了。”風皇放開了徐小鳳的頭髮,兩條小腿仍然浸在寒潭之中,他往後躺在了地上,深藍色與鉛灰色交疊的混沌夜空預示著明日的寒冷依舊。
“那混蛋後來是死了還是活著?”徐小鳳雙手撐在岸邊,像一條美人魚似的從水裡靈巧地跳到了岸上,他伸手抓過一旁放著的衣服三兩下穿好。
“承受不了的悔恨與苦痛最終讓他墜入魔界,這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風皇是神界的人,他對魔界一來沒什麼興趣,二來那地方也並非他的管轄地,即使那個人沒有死,成了魔,當初誘使那人入魔的無盡悔恨也不會就此消失。
生生世世,大概都會活在無盡的自我折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