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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紈絝皆是憋足了笑,半晌才方才聽得她毫無波瀾的聲音,“回門。”
畫舫眾人俱是一愣,繼而開始大聲叫嚷哀嚎起來,更有甚者已是拍著桌子大罵,唯有蕭琅一人眉開眼笑,一捋袖子反身沖回去,小人得志般洋洋得意,“兩個字,拿錢拿錢!”
卻是開了莊家在賭她最多能說幾個字。
半晌,蕭琅方才揣了滿懷的銀票隨她入宮,一邊賤兮兮對著身後人做鬼臉,“我們可是夫妻,這就是默契。”
一場鬧劇也不過只換來她冷眼旁觀,唯有聽到夫妻二字,尹微涼腳步微頓。
於宮中各處應景走了圈過場,待從帝君軒轅殿出來,便見抄手遊廊間站了一對玉女金童。尹微涼心下頓為一慟,已然參拜下去,“臣,參見太子殿下。”
三軍出京前,帝君於大殿許諾:若是此次旗開得勝,大慶未娶妻的男子任你挑選,朕許你一美滿姻緣。
那時他立於鼓樓,說我等你得勝歸來。她守邊四年,一舉收復,回城卻聽到他娶妻的消息。便才有了後面的荒唐,自此隔開千山。
卻有人自身後將她扶起,蕭琅輕笑著,為她隔斷這齣記憶。
太子將目光收回,最終定格在兩人交握的手上,眉目稍黯。太子妃恭立於旁,笑的恬淡而溫婉,若說母儀天下,卻也最適合不過。
“邊關,便交給尹將軍了。”
“臣自當死而後已。”
言罷轉身,離去。
六歲,她伴他習武,是他的侍讀;十二歲,她隱於暗處,保他平順萬福;十六歲她落於人前,為他守邊拓土;而現在她已滿雙十,他娶妻,她嫁作他人婦。
☆、【肆】
【肆】
城不可一日無將。
新婚十日,清都王重赴邊關。
倒不想蕭琅竟也命人套了車,死皮賴臉要跟過去。
“我們新婚燕爾,怎能忍心分別,再者邊關全是男人,萬一拐了我夫人可如何是好?”
緣由落入耳中,尹微涼身形一晃就差點兒從馬背上掉下來,這不要臉的登徒子!
這沒臉沒皮的最終還是跟了上來,行軍對帳的軍士長龍里,便見四駕拉著的奢華馬車不緊不慢跟在旁邊,兩名車夫,兩名小廝,四個如花的婢子噓寒問暖地伺候著,恰和他們將軍並立。
“娘子,西夏進貢的葡萄,還是用冰鎮了快馬運過來的,你當真不要嘗嘗?”
“娘子,你累不累,你看此處山明水秀,何不歇息一下?”
“娘子,為夫給你講個笑話可好?”
……
尹微涼一邊指揮手下安營,被他擾地不勝其煩,因隱忍與盛怒而落得全身發抖,“來人,給我把他綁到樹上,封了他的嘴,天不亮不許放下來!”
軍營里的漢子最看不起的便是這種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白臉,忍了他幾天總算得了命令,當即呼啦一聲全涌了上去,在蕭琅殺豬般的嚷嚷里把他五花大綁捆了個結結實實,封上嘴就吊在營地背陰處,眼不見心不煩。
是已接近邊關,近幾年裡大慶與擬丹總是不大太平,更何況又剛剛戰過一場。這一行數萬的軍隊再怎麼隱蔽也還是被探子發現了,那輛極騷包的馬車更是成了他們攻擊的目標。
天剛及拂曉,四處埋伏的敵軍便發動了進攻,一時間馬車幾乎被射成了刺蝟,尹微涼帶人反埋伏在道間,直至日頭升起才結束了這場伏擊。
將士有條不紊地處理著地上的屍體,滿眼滿鼻都是濃重的血氣,蕭琅被人從樹上放下來時白著臉幾乎要站不穩,這些時日他都是睡在車上,此時光是想想,從背脊里都冒著涼。
“你最好回家去,這兒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尹微涼冷眼看他,銀鎧上滿是斑駁血跡,在晨陽中半眯起眼,輪廓熠熠清輝。
蕭琅一愣,再次嬉笑著貼上來,恰貼於尹微涼唇上一啄又快速分開,“我就知道娘子最捨不得我。”
笑得長目彎彎,一如新婚那日,再者四目相接,瞳如墨點瑩燦。
尹微涼看著,忽而怔忪。
☆、【伍】
【伍】
想必擬丹將領早已料出此次伏擊勝算不大,故而並未布下只此一招,短短三日裡便已歷經三次埋伏四回暗殺,惶惶連環,共折損軍士四千,行程也由此減緩。
“倒像是擬丹大皇子的做派。”軍師捻起一隻利箭,遞給尹微涼。
“是他。”兩人交手數年,早已摸透了對方的性子,若不分居敵對,想來倒可引做知己。繼而斂目,“傳令下去,改道桐城。”
桐城乃邊關以北,三面環山,上月剛從擬丹手中收復,地勢頗險,恰好能做短暫休整。
桐城太守姓曹名駿,已近不惑之年,是個虬須的大漢,聽聞大軍前來,立時開城恭迎,夾道百姓無不彈冠相慶。
是夜,太守府大宴,尹微涼夫婦上座。
曹太守更是貢出五壇在地底埋了數十年的燒刀子,那酒罈泥封一開,便聞得滿室沁香,不知勾出多少酒蟲。曹駿親自斟酒,率先自飲一碗,朗聲笑道:“我老曹這輩子沒佩服過什麼人,唯有將軍,巾幗不輸鬚眉,清都王一謂,當如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