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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年忌日,她去師傅他們的墳頭祭奠,活著的人這一日不約而同回到這裡。
看著那一塊塊墓碑,祭奠完畢,其他的人都離開了,唯獨她,依然跪在墳前,不遠離去。
有人在她身邊跪了下來,溫聲道,“如今風依然刮人,早點回去吧。”
她沒有動。
他把身上的披風披在她的身上,跟她一起跪在冷風裡。
她忽然想起,當日師傅不讓他們在一起時,他們也是這樣跪在師傅面前,那個時候,有情飲水飽,看到他,就覺得安心。
現在,她惶惑的心,因為他依舊寬闊的身軀,變得安寧下來。
“顧無淵,你如今是武林盟主,一定能幫著將師門重新建立起來的,對嗎?”
“當然!”他的回答很堅定。
她終於轉身看向他,“那好。以後,我們一刀兩斷,我不再恨你了,你也別再來找我。”
她將手中最後一張黃表紙燃盡,站起來,一步步離開。
執著的恨著一個人,真的很累。
她不想再恨下去了,她放棄。
這些時日,她也想通了,師兄師姐他們的沉默,大約是師傅生前囑咐了他們什麼。
又或者是,他們能夠活下來,就是師傅配合著顧無淵做了什麼。
既然師傅能夠選擇配合他,那麼必然是有不可挽回的理由。
如果她還將恨意留在心裡,就成了固執。
她想起當年被救起後,醒來時,看到的是他的面孔,聽他口中吐出那個孩子沒了的話。
那一刻,眼淚順著她蒼白的面頰滑下來,瞬間把她的鬢髮和枕頭打濕了。
他當時望著窗外,平靜的說,“你尋死也是白死,便宜的都是我啊。”
她笑的差點岔過氣去,是啊,他不配自己為他死,他配不起自己的深情。
他只與她說了那麼一句話,然後就不見了。
她養好了傷,一個晚上,離開了那裡,之後過著漂泊的生活。
時至今日,她可以不再恨他,可她也不可能接受他。
那麼,唯有就是結束這一切,生死不相見。她沒有死在幾年前,她的人生從前只有仇恨,或許,從這一刻開始,她可以活出不一樣的活法。
第十五章 白蓮花
比如,振興師門。
說是說振興師門,因為有長生秘籍在,她並沒有畏畏縮縮,而是大張旗鼓的的在善堂招收了很多的孤兒,如同從前師傅做的一樣。
授人魚不如授人以漁,她將這個孤兒交給其他的師兄姐們,不僅僅是教導醫術,更教導他們做人的道理。
帶著他們到出門遊歷,義診,慢慢的,關於藥王谷的種種,在茶聊酒肆間傳為美談。
多年前,藥王谷一夜之間被滅門,如今,又慢慢的重新以另外一種姿態出現在外人的眼中。
她在一個小茶樓里聽說書先生口沫橫飛地講述藥王谷如何從一片廢墟慢慢的變成一個門派,看見四周的茶客們驚嘆,又為從前的藥王谷惋惜。
甚至還有人說如果藥王谷不被滅門,也許幾年前的那場瘟疫不會死那麼多的人。
聽到這些,她只是笑笑,笑得雲淡風輕,她開始會笑,會為這些讚美而感到歡喜和雀躍。
每發現一個新的好苗子,她會生出許多光彩,為他們驕傲。
出了茶樓,她將那些美好的讚嘆和感慨全部拋在身後。
她努力的將藥王谷發揚光大,沒有和當初師傅在時那樣的低調。
她雖然高調,但是並不張揚,只是讓外人再也不敢小覷,在眾人說起藥王谷的時候,帶著崇敬。
讓藥王谷出現在每個應該出現的時刻,再無人敢對藥王谷說下手就下手,說滅門就滅門。
因為生老病死,誰都不能控制。
可藥王谷,活死人,肉白骨,誰能說自己不會生病?
誰敢說沒有需要求助藥王谷的時候?
仰首看天,天空晴朗,萬里無雲,一片瓦藍,不知道師傅在天之靈是否同意她這樣做。
師傅會不會高興看到這些?
她忽然想起,她已經整整一年沒和顧無淵碰過面了,他們是真的斷了。
她聳聳肩,覺得這樣的日子,從所未有的好。
她不需要這樣一個人闖進她的生活。
如此,平淡而寧靜的生活著,一晃,又過了一年。
當初她開的那間醫館,交給了一位師兄,小師弟和她偶爾會在義診的日子過去幫忙。
那一天是義診的日子,忽然就聽閒聊著的小徒弟們說,“聽說武林盟主要和莫家小姐議婚了,這兩家要是成了,那武林盟主不僅僅是武林中人,一舉變成京城豪門了。
這樣,大概沒人可以撼動武林盟主的地位了。”
這裡離京師大概快馬兩三日的路程,但京師的消息傳來的速度也不是很慢。
她聽到議論到顧無淵,在義診結束後,假裝不在意的走過去,“你們說武林盟主和莫家議親,就是京城那個侯府莫家?”
小徒弟們並不清楚從前的事情,忙道,“正是,聽說那位莫家小姐跟著武林盟主很多年了,這下終於要修成正果了。”
她沉默。
大師姐跟了他這麼久,是該有個結局了。
莫家能在大師姐未婚先孕後再逼迫著兩人成親,已經是很大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