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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小年知這是迴光返照之相。
「小年,我剛做了一個夢。夢裡你不過才丁點大,爬在樹上死活不肯回家,最後還從樹上掉下來了。哈哈哈,臉髒的像個泥猴子。」謝父滿面紅光地說著,一手緊緊拽著謝小年的手,雙眸緊緊瞧著他,仿佛透過他在看些什麼。
謝小年微愣地聽著謝父嘴裡的那個夢境,忽然明白了些什麼,忙趴在謝父的身邊,「爹,爹,你還看見什麼了?」
「我還看見了,看見了一個黑不溜秋的小子,你倆站在一起沖我笑……」謝父一邊說著,眼角緩緩地滑落一滴淚水。
「小年啊,小年……」
「爹,我在,我在這!」
謝父虛弱地喊了幾聲謝小年的名字,隨後緩緩閉上了雙眼,嘴角的微笑卻沒有消退。
謝小年輕輕趴在謝父的身邊,緩緩地閉上了眼眸。
正值初春,山頂的玉蘭花期正佳,樹下滿是落下的玉蘭花瓣,重重疊疊,放眼望去猶如白雪滿頭。
玉蘭花開無葉,燦爛而炫目。暖陽之下,閃著耀眼的白光,星星點點,落在地上。正是賞花的好時節。
謝小年自從在金玉琮那裡討了四春釀的方子便年年親手釀酒,每到開春時節,便從他藏酒的山洞裡拿出幾壇,與墨宸就著山上的玉蘭一同飲用。今日是開壇的好時候,謝小年輕手輕腳的穿過山澗谷地,崎嶇的山路在他腳下如履平地。
這些年謝小年都將四春釀埋在深谷之中,開壇時酒香四溢,入口甘醇,回味無窮。即使是持有方子的金玉琮也不得不承認謝小年釀的四春釀絕對是他喝過的最好的四春釀。山內飛禽走獸眾多,尤其是山中的猿猴,天生便嗜好喝酒。早些年謝小年將酒埋在山谷中,總能被那些猴子挖出來大半,逼得謝小年每年都要尋找新的藏酒地點。而這一次的藏酒的位置,謝小年自認絕不會被這些猴子發現。只因藏酒的地方長了一大片的蛇草,猴子最怕蛇,自然也不敢來這地方。
謝小年為了防這幫愛偷酒的猴子,也算是費勁了周折。
眼看面前忽而橫過一道幾丈長的深谷,普通人根本無法通過,謝小年卻腳下一躍,便飛過了那深谷,輕輕鬆鬆的落到了對面。如今的謝小年,早已不同往昔。
走了一炷香的功夫,謝小年就來到了埋酒的地方。這地方乾燥陰涼,氣候適宜,最適合釀酒。謝小年循著自己以前做過的標記,慢慢走到深谷深處,一處天然的洞穴。洞穴前長了大片的碧綠蛇草,翠綠欲滴。看上去賞心悅目,卻暗藏殺機。
謝小年在身上施了一層防護術,便走進了洞穴之中。
進到洞穴深處,謝小年卻吃了一驚。自己先前釀好的十壇四春釀竟只剩下了一半,地上則空留了許多空酒罈。
謝小年提起其中一個,發現裡面還殘留些許酒液,顯然這偷酒賊剛喝完不久。謝小年氣悶不已,這幫猴子到底是怎麼進來的?謝小年繞著洞穴探尋了一番,卻發現事情有些古怪。這些猴子偷酒喝他是見過的,向來酒罈是七零八落,不成整型。可這次的空酒罈雖隨意擺在地上,卻並沒有破碎,顯然這是一隻還挺講究的「猴子」。
謝小年在身前輕畫了一個圈,試探周圍的靈氣,卻發現周圍的靈氣靜悄悄的,沒有一絲動靜。
到底是敵是友,一時也難以分辨。
謝小年只好從洞內出來,準備探查一番,誰知剛才洞中出來,就聽見一些聲響,一抬頭,只見一個空酒罈直直地對著謝小年落了下來。謝小年立刻閃身而避,只見那酒罈落在了草地里,也沒碎。
謝小年連忙抬頭去瞧,直見頭頂的石壁上突出了一塊,而一白衣男子正橫躺在上面,右手輕垂,露出潔白的手指。那人一腿微曲,衣衫的下擺垂落下來。
謝小年吃了一驚,這人的氣息竟沒被他發現,足以說明這人的修為在他之上。
這人並不是宗內之人,而且偷喝了他的酒,顯然是敵非友。謝小年瞧他似乎正在熟睡,輕移腳步,想要先出去找些幫手來。誰知自己剛跨出一步,就見一道白影落在了面前。
謝小年立刻向後退去,身前幾乎是同時加了一層防護術,隨後緊緊地瞧著那人。
微風輕拂,顯露出他的眉眼。那人細眸長眉,鼻樑高挺,薄唇微抿,容貌英挺,卻帶著疏遠。
謝小年沉聲道:「你是誰?」
「過客。」
「既是過客,為何不問自取?」那人聞言掃了一眼地上的酒罈。
「實在對不住,我本沒想偷喝,可這酒香實在勾人。」那人臉上顯露出些許抱歉的神色,「我賠給你如何?」
「這酒不能用銀錢等價。」謝小年皺眉說道。「更何況,這裡不是外人該涉足之地。」
「我不是外人,只是舊人。」那人抬頭看向遠處,此時山風拂過,竟帶來了幾片玉蘭花瓣,打著旋落在了遠處。
那人看著落在地上的花瓣,似乎若有所思。
謝小年瞧著那人,覺察他並無敵意,似乎只是在追憶故人。謝小年瞧著他的面容舉止,只覺得有些熟悉,卻不知在哪見過。
「你……你為何而來?」
「來見一位故人。」那人薄唇輕彎,隨後從懷裡掏出一包東西,伸手扔到了謝小年的懷裡,謝小年低頭去看,只見那是用油紙包裹的,似乎是些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