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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致遠聞言,強撐著牆壁,慢慢地站了起來,抬手用衣袖擦了擦嘴角,低聲說道:「是,父親。」
「等岳家死心塌地的跟著我,這廢人如果還沒醒,就讓他永遠別醒過來了。」
此話剛出,崔致遠一直低著的頭顱微微抬起了一分。
「父親,岳衡已失了修為,便構不成威脅了……」
「婦人之仁!」崔宇行一揮掌,崔致遠脆弱的身體再次撞擊在堅硬的牆壁之上,隱隱有了幾絲裂縫。
崔致遠口一張,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點點鮮紅,濺在玄色的衣衫上面,便消失無蹤,只留下濃重的血腥味。
「只要岳衡這個獨子一日不死,他岳家就不會死心塌地的跟著我,更不會求我去替他們找出兇手,你懂不懂?」
崔致遠聞言,猛地抬起頭來,冷眼瞧著眼前的崔宇行。
一瞬間,那眼神震得崔宇行也是一愣,隨後反手一把抓住崔致遠的衣領,「孽子,你想違背我嗎?」
只是一刻,崔致遠便垂下了眼眸,「兒子不敢。」
「我再給你一年,讓我看到你的價值。」說完鬆開了崔致遠的領子,拿出巾帕擦了擦自己的手指,轉身走了。
崔致遠靠牆坐在地上,低著頭沉默了許久。忽然,他抬起來頭,爬到了岳衡的床邊,伸手似乎想要觸碰岳衡的放在身側的手背,卻發現自己的手上沾滿了鮮血,蜷縮著又收了回來。烏黑的眸子靜靜地凝視著床上的岳衡,一動不動。
第九十七章
岳衡昏迷已有近一年半了,被墨子長用一口真氣吊著命,說死不死,說活不活,就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原本健壯的身體已經消瘦的骨瘦嶙峋。凡是見過他的人,都已認不出他本來的模樣。
所有人,包括墨子長都不知道岳衡還能不能醒過來,能不能活下去。每日來看岳衡的人從多至少,最後只剩下了謝小年,金玉琮以及柳氏兄弟偶爾來探望他。
一日,謝小年與金玉琮相約著來看岳衡,走到院門口,正巧遇到了崔致遠。只見崔致遠一身黑衣,額前的碎發遮住一雙眼眸,對謝小年二人視若無物,徑直從旁邊走了過去。
金玉琮站在謝小年的身邊,瞧了那人一眼,又轉過頭來,「我倒是看錯了他,不過他那副樣子,倒真讓人沒有誇獎的欲望。」
謝小年苦笑了下,「崔致遠一直照顧岳衡到如今,確實不易。」
「可是傷岳衡的人到現在還沒個眉目。難道真是場無妄之災?」金玉琮眼裡滿是氣憤。
謝小年聞言,也沉默了下來,兩人一同向屋內走去。
床上的岳衡倒是一如往常,瘦弱的胳膊用兩指一握還留出些空隙,凸出的骨頭硌得人心疼。謝小年坐在岳衡的床邊,用真氣在他體內探尋了一番,依然空空蕩蕩,毫無異常。
「玉琮,你說岳衡會不會死?」
此話一出,兩人的目光都落在幾乎沒有什麼氣息吐納的岳衡,眼裡都藏著不忍。
忽而,金玉琮再次開口。
「小年。」
「嗯?」
「你看岳衡的臉。」沉默了片刻,金玉琮卻冒出了這麼一句。
謝小年聞言,立刻望向岳衡的臉,原本朝氣蓬勃的臉龐已經灰白如紙,瞧得人心不忍。可是謝小年知道,金玉琮指的一定不是這。
「怎麼了?」謝小年眉頭輕皺,彎下身子,小心瞧著。
「他的修為明明已毀,按理說他已是六十多歲的老人,容貌應該迅速衰老才是,可是你瞧,他的樣子……」
「一點也沒變。」謝小年緊接著說完。兩人下意識對望了一眼,又看向岳衡。
「這是為什麼?」金玉琮面色也是一緊,「小年,你能否請師祖來看看岳衡。」
謝小年聞言,立刻面露難色。這件事他不是沒想過,可是岳衡出事的時候,墨子長就來求過墨宸,卻被一口回絕。只說是,順應天道。
這種玄而又玄的話,謝小年自然是不能明白,卻也不能干涉師尊的決斷。
「你去求求吧,這世上,只怕能救他的人,只有師叔了!」金玉琮漲紅了臉,緊緊地瞧著謝小年。
謝小年猶豫了許久,終還是點了點頭,「我試試。」
門外一黑影猛地閃過,無人察覺。
謝小年與金玉琮匆匆分別,便去找墨宸。
回到墨玉谷,小屋內卻沒瞧到墨宸的身影。謝小年循著墨宸平日喜愛的幾處地方尋了過去,在溫泉邊聽到了水流的聲響。一進去,薄霧般的乳白水汽便圍繞在謝小年的身邊。
謝小年伸手撥了撥,那水汽便微微散去。隨著他的腳步越走越近,溫泉內的景象被他瞧得一清二楚。
只見墨宸正坐在溫泉之中,赤裸的上身露出水面,細小的水珠在光潔的皮膚上粘黏,如墨的長髮散落在身後。墨宸雙眸緊閉,薄唇微抿,被蒸騰的水汽染成了緋色。
謝小年彎腰脫下鞋履,赤腳走到墨宸的身邊,伸手想要替他將耳邊的一縷碎發別在耳後,卻被墨宸一手拽著,噗通一聲扯進了水池之中。吞食了避水珠的謝小年並未被水嗆到,卻在冒出水面後,忍不住白了墨宸一眼。
自從兩人結為道侶之後,謝小年對於墨宸的態度也變得不同,臉上的表情也豐富了許多,有時也敢出言反駁墨宸。
「何思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