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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牛見狀,最終點了點頭。
「回去吧,虎子還等著你呢。」
兩人分開後,步伐沉重地往回走。
謝小年早早就等著門口,盼著何城回來,他只想知道,結果是怎麼樣的。
何城一進院子,謝小年就迎了上去,先是喊了一聲:「爹。」
何城看到自己的大兒子出來迎他,心裡又是一酸,這麼懂事的孩子,他怎麼捨得把他送上山……
「大寶,餓了嗎?你娘呢?」
謝小年看何城神態憔悴,卻仍舊努力露出笑臉,只能先藏下自己的情緒,輕聲說道:「娘把飯菜已經做好了,就等您回來吃了。」
「好,我們吃飯去。今天爹給你打了野兔!」說完一把抱起謝小年,朝屋裡走去。
屋內透出昏黃的燭光,融融暖暖地映在屋外的地上。
村子另一頭,一處破敗的小屋裡也透出一點微弱的燈火。屋頂的茅草已有幾處被風颳走了,而紙糊的窗戶上也破了幾個洞,拿石塊暫時堵著。屋裡,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正抱著一團破布,閉著眼睛,坐在床上慢慢地晃悠。忽然屋外傳來了腳步聲,老人一睜眼,就看到王賴端著一碗稀粥走了進來。
瘦小奸詐的臉上此時也帶著淡淡地溫情。「娘,該吃飯了。」
「該吃飯了?對了,我還沒餵二狗吃飯呢。」說完伸手就要去抓那碗稀粥,王賴見狀連忙躲過,「娘,我幫您餵弟弟。」
老婦人一聽,抬起頭來看著王賴,然後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不行,你還是個孩子,怎麼餵二狗?還是我來!」說著一把搶過碗,拿起木勺,小心翼翼地往那團破布上餵稀粥。
「二狗啊,快吃呀。這樣才能長高高啊。」
王賴看著眼前的老母親,無力的坐在地上,將頭邁進雙膝之中。
吃過晚飯,何城早早就將謝小年塞進了被窩裡,讓他睡覺。佯裝睡著之後,謝小年就聽到何城輕手輕腳的和雅欣一起去了另一間屋子。謝小年一翻身,立刻從被窩裡爬了起來,小心翼翼地來到門口,扒在門邊上聽。
「雅欣,我要出門一趟。」
「去哪兒?」
「我要去橫縣一趟。」
「橫縣?」雅欣驚訝地說道。
「對,墨祠宗今年會在那收徒。我現在出發,日夜不停,十天就能趕到!」
謝小年聽到墨祠宗三個字,猶如雷劈一般,呆在了原地,甚至錯過了之後何城說的話。
「你說什麼?!」屋子猛地傳來雅欣的驚叫聲,將謝小年也嚇了一跳,連忙屏息繼續聽下去。
「雅欣,我去橫縣最快也要十天,獻祭就在三天後,難道你讓我眼睜睜地看著虎子被送入蛇口嗎?」
「不行!相公!大寶才五歲啊!」雅欣哭的泣不成聲。
「雅欣,我,我們還有小寶……可是老牛他……亡妻早逝,留下一個幼子在他身邊。虎子那孩子你也知道,是個好孩子啊!難道我們,我們真的看著老牛什麼都沒了嗎?」
「相公,大寶,大寶是我的心頭肉啊!你這是要挖掉我的心!」
「雅欣,思遠也是我的心頭肉!可是你想想這些年,阿牛對我們的幫助,他甚至還救過思遠的命,受人滴水之恩,應當湧泉相報啊……」
接下來,便是雅欣一直不斷地壓抑哭聲,而何城則緊緊地抱著她,低聲安慰。
謝小年一轉身,便奔回了原本的屋子,一翻身跳上了床。只見小寶正安詳地睡在襁褓之中,有時還動動自己粉嫩的小嘴巴。
謝小年貼在小寶的身邊,用手輕輕碰了碰他的小臉蛋。睡夢中的小寶,便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
謝小年瞧著那個笑容,也不由得彎起了嘴角。
「有人說,讓我回來尋找記憶。如果說,這就是我的前世,那我也不算白來一遭。原以為我已經很幸福了,沒想到上輩子竟要更加幸福。只是可惜,不能看著你一點點長大。沒關係,以後如果你我還有緣,那我還做你的大哥,保護你一輩子。」說完,謝小年低下頭來,親了親小寶柔軟的小臉蛋,然後用小拇指輕輕碰了碰他的小拇指。
也許是知道這只是一段前世的舊憶,即使知道自己即將赴死,謝小年也毫無畏懼,只是有些捨不得自己的「家人」。
將身體緊緊地靠在小寶的身邊,謝小年慢慢地閉上雙眸。
第二日,天還未亮,何城就抱著半睡半醒的謝小年來到了牛叔家門口。瞧了瞧牛叔的門,卻發現半天無人來應。何城不知為何心中一慌,便從一旁的矮牆翻了過去,卻發現老牛的獵具都安好的放在遠處,說明他並沒有上山。房屋緊閉,虎子也不見了蹤影。
難道老牛帶著虎子連夜逃了?但是他們的被褥衣物並沒有被翻動的痕跡,這根本不是連夜逃走的跡象!
「爹,牛叔和虎子呢?」此時的謝小年也清醒了過來,抬頭看著何城。
何城聞言,輕輕拍了拍謝小年的後背,然後帶著他奔向村長家裡。剛一到村長門口,就看到老牛呆坐在地上。原本如山一般的漢子,一夜之間倒了下去。
「老牛,你在這幹什麼?虎子呢?啊?」何城放下謝小年,奔到老牛面前,死死地拽著他的衣衫,搖晃著問道。
半晌,老牛才慢慢地抬起頭來,雙目布滿了血絲,失神地看著何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