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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眾人都長大一些的時候,人以群分,景堅跟著當時的國師開始學真正的帝王之道,景介固執地跑到御林軍的隊伍里體驗軍隊生活,剩下景衣、景樺、景方,三個人每天鑽研各路書籍,思路奇特,很多時候能語驚四座。
三人中景樺年紀大些,景衣與景方同歲,但景衣又比景方大一個月,景方懵懵懂懂的年紀喊慣了“衣哥哥”,後來不論禮節就這麼喊,幾個人關係好,都隨他去。
“關係好,怎麼景樺要害你?”江遙寄聽著,問了一句。
兩人已經走回院子了,南瑜瑾睡夢中聽見,撓了撓臉順口接道:“你把他氣著了唄。”
江遙寄看向景衣,卻正好對上景衣含笑的眼神,腦子一懵,指著自己鼻子道:“誰?我?我氣著景樺?冤枉啊,我從來沒聽說過他。”
景衣忍不住笑出聲,抬手捏著他下巴拉過來親吻,含糊不清道:“傻樣。”
準備搞事(三)
“景樺是個不錯的人,眉清目朗又溫柔細膩,他弟弟景方那時候跟他一樣,追這對兄弟的女孩子能排滿整個鳳凰大街。”景衣扶了藤椅坐下來,眉眼間儘是回憶帶來的溫和笑意,“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小時候鵠國和宇國都很強大,鏡國局勢不穩,我們都在皇宮裡住著,哪怕身份有別,也會互相陪著做伴。
景樺和景方是玲貴妃的兒子,我和兩個哥哥是皇后的兒子。地位之別,我們其實一早就知道,這大概也算一個禍根。
長大一些後,二哥景介鬧著去御林軍里適應軍中生活,大哥景堅跟了國師學帝王之道。相似年齡能玩到一起的,只剩了我們三個。
景樺大我兩歲,與景介一般大。我和景方同歲。我們常在一起研究百家之書,各種各樣的新奇想法都說過。當時我們認為,日後景堅繼承王位,我們會是鏡國最堅固的支柱,五個人齊心協力會讓鏡國一匡天下。”
說到這裡,景衣的眼中流露出極深刻的感情,他完全沉浸在回憶中,好像自己變回了十來歲的孩子,正在皇宮中與兩位知心好友交談,共同憧憬長大後的輝煌未來。
可是現在他長大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兒時的想法早已破滅。雖然一匡天下的壯志已經實現,身邊的人卻早已不再。
景衣換了個心情,醞釀許久才繼續對江遙寄說道:“小孩子的話終究是童言無忌。南瑜瑾剛剛說是你氣著了景樺,我也是後來才意識到的。南瑜瑾到我身邊前在江家古鎮待過,他跟我說了你的事,我對你很感興趣。”說著,景衣沖江遙寄拋了個媚眼,很是青澀,卻儘是挑逗之意。江遙寄笑道:“晚上再收拾你,繼續講。”
景衣面上飛紅,揉了揉臉才講下去:“南瑜瑾是意外認識你的,所以關於你的消息還只是小範圍地傳播。我怕你的消息廣布後會惹來殺身之禍,就打點下去封鎖了你的一切消息。我抽時間偷偷去見了你一次,你很合我的心意,不過我覺得你年紀尚小,若來到朝中恐怕數十年將抽不開身回家,便讓你在家中再等一年,一年後我親自去接你。我一直想把這份喜悅分享給別人,卻苦於不能和別人說你的事,實在忍不住了就跟景樺傾吐心意。大概時間久了,景樺漸漸養起的驕傲性子便容不下你。適逢我將要建皇子府,要建兩個一模一樣的院子,讓一個能與我腹背相交、生死相依的人住進來。也許景樺一早認定那個人會是他,我當時不知他的想法,對他說若我去一趟江家古鎮,江遙寄合我的心意,就讓江遙寄住進來。接著,消息便走漏出去,朝中一干大臣向皇上諫言,不允許我去見鄉間野子。按現在人們傳說的,當時我力排眾議,定下日子去接你。可惜事不湊巧,臨行前我從馬上跌落,腿傷很嚴重,禁不起長途跋涉。我休養了幾日,期間細細想了這些事,覺得有人從中作梗,恐腿傷延誤日子橫生事端,便央求了南瑜瑾無論如何要去江家古鎮。”
景衣深吸一口氣,心情又有了極大的波動。江遙寄拉過他的手,輕輕拍著手背安慰他。半晌,心態平靜下來,景衣便接著講述:“後來的事你也知道。我沒有接回你,自己反而受了很嚴重的傷。之後朝里對我的非議越來越大,我忍受不了,脾氣開始變得暴躁。
這個時候景樺來找我,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面,他變得很消瘦。他容貌如常,我看上去卻覺得心寒。他對我說,這段日子他一直在幫我按下輿論,在幫我維護三皇子的威信。我很感謝他,他卻問我,他要做到什麼地步才能比上江遙寄。
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才發現,他的嫉妒已經到了很深的地步。我試著勸他,他卻完全不聽,甚至趁我臥病在床派人監視,完全將我控制起來。但他沒有別的壞心思,他和景方仍在盡力維護我。
我的脾氣越來越差,直到那一天和他發生了很嚴重的衝突,我訓斥他這樣做下去只會讓我失望。他突然就像變了個人一樣,從裡到外散發出陰鷙之氣。之後他又來見過我兩次,都是不歡而散。我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身邊只有南瑜瑾可以信任。等到第三次他來見我時,我們爭吵起來,他便發了瘋要殺我。讓我沒有想到的是,景方居然衝出來救了我,他帶了很多人,控制住景樺後把我護送到了景堅的府里。接著宮中開始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連父皇也出面發兵,御駕親征圍剿景樺。最後景樺逃入鏡鵠山不知所蹤,范康文稟報他死不見屍,現在想來未必可信,也許還在心心念念著殺我。
事情結束後,我不願再提及這些,跟著南瑜瑾去了鏡關,後來的事情都只是聽說。現在景方長大了,他究竟是什麼立場我也搞不懂。說恨我,我殺了他哥哥,害他孤苦無依;說不恨我,他又恪守禮節,幫我清理那些想要篡權奪位的皇親國戚,可以說我們能在邊關征戰,全是建立在他穩定大業的基礎之上。”
故事到此告一段落,景衣嘆了口氣,雙眼無神地望向飄渺的雲空。
準備搞事(四)
景衣越發地困了。
南瑜瑾也發現了不對勁,試著問了幾次,景衣忖度許久告訴了他。
“什麼玩意兒?你中了景樺的招了?”南瑜瑾驚的從椅子上摔下去,好半天爬不上來。江遙寄冷哼一聲,道:“下三濫的手段。”
“但是很有效。”景衣一笑。
過了一日,皇子府來了一位貴客。景衣來到廳里,見是那天景方帶來的醫師。仍是一身略顯怪異出眾的衣服,面若冰霜,冷淡地看著景衣。
見此情景景衣眼神示意江遙寄不要妄動,一邊放下皇子的架子溫聲問:“醫師所來何事?”
醫師意思意思行了個禮,冷聲道:“草民受人之託,與三皇子看病。”
“我並沒有什麼病,先生費心了。”景衣溫聲道。
醫師似乎皺了皺眉,道:“景王爺替他兄長道歉,望三皇子海涵。”
“哦,承認了啊。”景衣彎起眉眼,這才弓身落座,“好,你便為我看病吧。”
醫師挽了衣袖,慢慢走近一路打量景衣,坐在他對面指尖輕輕搭上他白皙的手腕,切脈許久,收了手淡淡道:“大理寺里有景王爺的人,曾經從鏡鵠山附近報來許多離奇案子,稱有人昏睡至死。景王爺按下了這些案子,托我去查,有一些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