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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景衣勉強勾了嘴角,抬手抵開他。
感到這人無意流露的疏遠,江遙寄心裡有點不爽,收手不言,轉而望著搖動的車窗簾子,猶猶豫豫沉默良久又道:“你……不考慮一下討好我?”
景衣一怔,抬頭看他,眼裡滿滿的都是迷茫。江遙寄臉色微紅,好在馬車裡光線不好,看上去不很明顯。
“你不是說,得此人者得天下?”江遙寄的目光有些躲閃,儘是難抑的緊張,說話聲音比蚊子嗡嗡還低。
討好我,得到我,我就讓你得到天下。
景衣眼睛一眨,明白過來後瞬間繃不住表情,歪倒在座上笑得肚子疼。
“放肆。”江遙寄面色一黑,也不顧什麼禮節級別,出聲呵斥幾句,反倒讓景衣更加忍俊不禁。從來沒害羞過更沒被人這麼笑話過的江遙寄惱羞成怒,矮身過去要捂景衣的嘴,景衣自然要躲,一來二去,本就沒有江遙寄敏捷又帶傷的景衣便被壓在身下,剛剛還在發出笑聲的嘴巴也被牢牢捂住。
聽不到笑,江遙寄才冷靜了一些。目光聚焦,看到景衣大半張臉在自己手裡,餘下一對笑出眼淚的水汪汪的眸子正月牙似地彎起,直直盯著他。
江遙寄忽然身子僵硬,此時才留意到手心還傳來景衣折騰一番後輕輕的喘息,手心又熱又麻。
鬼使神差的,他手指微動,捏了捏景衣的臉蛋。
原本玩心大起,毫不在意他越界舉動的景衣瞬間羞紅了臉,甩頭逃脫江遙寄的魔爪,怒道:“放肆!”
江遙寄自知逾越得太過,訕訕起身,回到座椅上一臉歉意看著他。景衣瞪他一眼,自己理了理凌亂的發冠衣物,端正坐好,閉目不再理會。
車轔轔,馬蕭蕭。沉默下來後,江遙寄心裡很不是滋味。寬廣袖子裡手指拈動,指腹殘留著軟而溫熱的觸感,想著是自己先失禮的,不如去道個歉,抿抿唇,實在拉不下面子。
腦中一番天人交戰,反倒聽到景衣先開了口:“剛剛……你捏了我的臉。”
江遙寄心裡咯噔一下,忐忑不安地看過去:“……是的。”
“討好。”景衣抬起眸子看他,目光聚焦在他的眼睛,嘴唇抿成一條線,眼睫輕輕顫動,分明是極力掩飾羞澀的神情,直看得江遙寄心裡漏掉一拍。“算是……討好你。”
討好你,得到你,你就讓我得到天下。
“好。”江遙寄明白了他的意思,下意識回答道。點一點頭,下一秒他就意識到這句話好像有點什麼歧義。
二人目光再次相對,都有著不可言的複雜情緒。
“你……”江遙寄只說了一個字就不敢再出聲。他生怕自己誤會了什麼。
“是。”景衣沒容他把話說完,回了這麼一個字,接著把臉扭向另一邊,閉了眼睛不再看他。
“是什麼?你在回答什麼?我還沒問出來呢。”
聞言景衣的眼瞼跳動一下,終究沒有睜開,很快歸於平靜,淡淡地開口:“沒有什麼。你想問什麼?”
“我本來沒想問什麼。”江遙寄莞爾,“現在倒想問問,什麼時候成婚?”
新疆域
“你想得倒美。”景衣抿唇笑起來,良久稍稍側首去看他。
沒有太多的驚訝,只有極度惶恐不安之後穩穩的安心。原來並不是自己的一廂情願,你終於有了回應。
江遙寄原本坐的離景衣稍遠,此時便悄悄挪過去,與他面對面坐著,一伸手就把他藏在衣袖下的指尖攏在掌心,有些涼,卻從指尖感受到了無盡的溫暖。
“別矯情。”景衣及時抽回手指,生怕他觸景生情說點什麼酸不拉幾的話。不過還好,兩人雖然都是同樣的薄情,卻有著不可言的默契,只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江遙寄於是不再說話,盯著面前人兒的面龐肖想了一番,實在忍不住湊近了些,欲觸不觸。溫熱的氣息驚擾了景衣,他睜開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臉和暗含情緒的黑眸。
“鬧什麼。”他低聲呵斥,嘴唇一動便碰到對方,飛鴻掠影,蜻蜓點水。
“繼續,”江遙寄眸子暗了許多,在昏暗的馬車裡看上去深不見底,簡直裝入了整個世界,“繼續,討好我。”
這氣場太強了,簡直讓人分不清究竟誰才是位高權重的。“下不為例。”景衣嘟囔一句,身子一傾,江遙寄順勢稍稍歪頭,二人實實地吻在一起。
真軟。兩個人同時想著。
沒有人動作,只讓兩片唇緊緊相貼,單純地親吻。
江遙寄一點也不滿足於此,抬手扣住景衣的後頸,略略施力,景衣明白他的意思,試探性地伸出舌尖,剛一觸到他就像觸發了什麼機關,充滿侵略性的舌一下子頂入口中,貪婪攫取一切。
景衣下意識地逃離,卻被一雙手禁錮在懷裡,直到他耗盡氧氣輕聲嗚咽才堪堪分離。
景衣羞的滿面通紅,低著臉只顧大口喘息。江遙寄反而心情大好,抬手用拇指指腹擦去景衣唇邊的水漬,湊在耳邊說:“三皇子,果然美味非凡。”
“放肆。”景衣掙開他,往旁邊挪了挪,一副賭氣的樣子。
無論如何,無論如何,以後的感情路好走多了。
他們都知道今日這番衝動,將會在未來帶來什麼,太多無法想像的壓力需要他們面對,他們幾乎在和世界作對。
他們有這個覺悟,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
馬車停下時已經是黃昏。韓玠撩了帘子詢問是否要趕路進城,景衣點點頭,馬車便繼續行進。又過了一個時辰,馬車止步,車外的喧囂早已淡去,鬧市中獨獨辟出一小片淨土,就是為他們準備的。
當地的郡守早已恭候,此時打點好了一切,各項事務交與下人僕從去干,景衣和江遙寄來到住所喝茶定神,韓玠隨郡守去取了些緊要文書,直接送到景衣房裡,景衣分了一部分給江遙寄,二人連夜看完了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釋卷小憩,回頭看到窗外薄日初上,連更鼓和雞鳴也沒有聽見。
新疆域一切安好,這郡守還算有能力,百姓生活漸漸步入正規,只是戰亂殘留哪裡是容易消除的,還需要時間調養生息。
但邊境已經很緊張了。鏡國與鵠國因為直接瓜分宇國,新疆域這邊的邊界距離相當近。鄭鈞成起兵篡權後平定又極快,江遙寄猜測鄭鈞成是勾結了另外幾個有本事的人。總之現在鵠國邊境的駐軍都是鄭鈞成手下的人,聽命於他,一聲令下就能開打。
“這個令來得不會太早,但也一定沒有多少時間了。”景衣輕輕扇滅蠟燭,屋子裡的光一時間只能來自於窗外,又淡又刺眼。
“韓玠能守住嗎?”江遙寄翻了翻自己寫下的一張名單,上面列了幾個將軍和軍師的名字,不光有鏡、鵠兩國的,還有幾個名字曾經被宇國占有。
“已經在調人往這邊趕,都是有實力的。”景衣歪身看了看那張名單,“主戰場就是這裡,鏡關那邊南瑜瑾能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