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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眠曦被盯得心似要化開,既驚且喜。
她向他解釋這些,是怕他誤會?在意他的感受?她心裡有他……
俞眉遠見他一語不發盯著自己直看,不知他在想什麼,便甩開他的袖子轉回去。
剛才他提及霍錚時的神情透出殺氣,不知是否將霍錚與她聯繫在了一塊。若是因為她的關係讓霍錚莫名添了個對頭,就是她的罪過了。
她只是想解釋。
“我沒誤會。”魏眠曦臉上露出這半日來的第一個笑,“阿遠,你說的,與我同生共死,此話可作數?”
她嬌俏的模樣讓人愛不釋手,他胸中氤氳著喜悅,仿佛要將兩輩子的溫柔全都給她。
“將軍,東平的水患,如無意外已經被我父親解決了。我們不會死,自然都會好好活著。”俞眉遠不回頭,只看著前面漫漫長路。
地動的亂象未去,山間路上全是落石與塌陷。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別裝傻,阿遠。你及笄了,已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紀。回了京,我就上門求娶你。阿遠,嫁我可好?”魏眠曦將頭湊到她耳邊,呢喃蠱惑道。
俞眉遠偏頭避他,嘴裡道:“我若說不好,你能不找我嗎?”
“不能。”魏眠曦圈著她的手一緊,“這輩子,你只能嫁我。”
“那你還問我做什麼?多此一舉!”俞眉遠聲音冷去,劈手奪過他掌中韁繩,“將軍,這馬雖是你的,但韁繩在我手中,且看我如何駕馭這烈馬。叱——”
她說著一甩韁繩,雙腿緊/夾馬肚,催行追電。
追電嘶鳴一聲,揚蹄飛奔。
“你可要坐穩了,別被摜下去。從這裡摔下,可會疼到你心裡!”她揚聲,挑釁笑道。
想娶她?
那便試試好了。
寶馬絕塵而去,轉眼不見了蹤跡。
青山之間,雪青身影如煙霧一抹,穿林過葉,一路疾掠跟著二人。
霍錚的心,已是霜雪遍生。
僅管他早已清楚自己終有一日將要面對這樣的局面,可看到了仍是痛到窒息。
他給不了她完整的愛情,他的姑娘終會得遇良人,從此依偎相守,長安無憂,便不是魏眠曦,也還有其他人。
逃不開的結果,連看一眼,他都覺得痛。
這段情,未曾有過花開,便已結作苦果,誰也不知,誰也不曉。
可即使是這樣,他也甘之如飴。
這杯攙了糖化了毒浸了苦又堆滿冰的酒,他可以獨自飲到此生終結。
……
俞眉遠和魏眠曦在半道上就遇到了魏眠曦派出來找她的人,她便從追電上下來,換了他親兵的馬。二人一前一後疾奔回東平府,徑直馳向東市。
她只離了半天,東平府的地動亂象並沒收拾完,到處都還是搜救尋親的百姓,有些被挖出的屍體來不及抬走,便一具具並排擺放在倒塌的屋舍旁,用糙席蓋著,淒涼悲痛。其實因為水險的關係,官府早就命人讓東平府的百姓先向外遷移,能離多遠多遠,然而為了還未被證實死亡的失蹤親人,大部分百姓仍舊遲遲不願離開。
興許,不到最後一刻,人都是心存希望的。
總好過絕望致死。
東平知府柳源山正焦頭爛額,一見魏眠曦便如釋重負。魏眠曦這一來,東平救災搶險之事儼然有了主心骨。而他出去尋找俞眉遠這半天,倒把柳源山急得直皺眉。
所幸,兩個人都安然回來了。
而讓他更喜悅的事,自然是俞眉遠帶回來的消息。
“四姑娘,此話當真?俞大人真的炸了山壁,將湖水引泄而去?”
“自然是真的。家父也恰好在山中勘探地形,視察水利,聽了魏將軍的推測,才想到了這個兇險的法子。不過他也不知泄洪時間夠不夠,接下去還是要勞煩魏將軍著人修固堤壩,以防萬一。另外家父也交代了幾個可避水患的位置,我們還是派人通傳下去,有備無患總是好的。”俞眉遠點點頭,繼續道。
“四姑娘所言甚是,我立刻著人去辦。姑娘心思縝密,柳某佩服。”柳源山說著竟朝她拱手。
俞眉遠忙側身避開,不敢領受。
“大人客氣了,我只是傳話而已,外間救災全賴大人與將軍及我哥哥奔勞,炸山之事也是我父親的主意,我沒做什麼。”
柳源山聽她如此自謙,更是高看她幾分。他看得分明,這趟東平地動,從開始到現在,都是她想盡一切辦法在挽救,到最後卻半分功勞也不自居,這樣的女子,著實叫人敬佩。
不輸男兒。
“四姑娘不必如此自謙,你做過什麼,我與東平的百姓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中。這次大難,東平府上下多虧魏將軍、俞大人、俞公子與四姑娘出手相助,方不至絕途。等此間事了,柳某再領東平百姓拜謝幾位大恩。”柳源山語畢又朝魏眠曦一揖。
“柳大人,現在言謝為時尚早。”魏眠曦受他這一禮,冷然開口,“只要水位一刻未降,我們都不能掉以輕心。我會讓人每隔半個時辰就記錄一次水位,若水位仍舊不降只漲,我們還要按最初的計策撤離。”
他怎麼也沒想到俞宗翰竟能想出炸山這個辦法來解除水患。如此一來,東平府便能保全,而降到山西巡府吳元定頭上的罪名自然也與他所預計的不同。
倒壞了他最初的打算。
罷了,再想他法就是,這趟東平之行,他也沒白來,至少……
魏眠曦望了眼俞眉遠。
有她。
……
和柳源山交代完一切,又商議了一會後面的事,俞眉遠才踏出他的帳蓬。
天色已微沉。
她忽覺胃裡一陣絞疼。
這一整天,她粒米未進,又繃緊精神一整日,勞心勞力,到了此時已然撐不住。
“阿遠,怎麼了?”
魏眠曦和柳源山隨後跟出,便見她雙手壓著腹部倚在帳蓬布上,眉頭擰成結。
俞眉遠只是搖搖頭,仍撐直了身子。
“四姑娘這是餓著了吧。你一早出去,必是整日沒吃東西。”柳源山看了出來。
“我送你回帳休息。”魏眠曦早已走到她身邊,想要伸手扶她,被她避過。
“我自己過去就行了。你們還有要事要處理,不用管我。”她搖頭,深吸氣,緩解疼痛。
魏眠曦見她這表情,臉色沉沉。
“魏將軍昨夜一夜未眠,今天也沒吃什麼東西,要不兩位一起去歇歇吧。這裡的事我先處理著。”柳源山適時勸道。他算是看出來了,眼前這位年輕的將軍對這小姑娘著緊得厲害。
“我沒事,送她回去後我就過來。”魏眠曦不多廢話,
他行軍打仗,早就習慣了夜裡無眠,別說一天,再長的時間他也熬過,可是俞眉遠不一樣。她自小生於閨閣,哪有受過這種苦?地動三天,她估計都沒好好歇過,今天這趟奔波下來,恐怕耗盡了她最後的精力。
“隨你吧。”俞眉遠已沒有多餘的力氣和他耍嘴皮,走了幾步上馬,朝三營里馳去,魏眠曦替她準備的帳篷在三營里,俞章敏、曇歡和青嬈也都在那邊。
魏眠曦便也翻身上馬,跟在她後面馳去。
不多時二人便到了帳篷。
帳篷外早已站了幾個人。
魏眠曦一早已通知了軍醫來這裡候著,又讓人準備了吃食拿到此處。
俞眉遠到了目的地便利索翻下馬,一句話也不說便掀簾而入,正好與從裡面走出的人堪堪撞上。
“曇歡!”她見到人是他,才揚了笑臉。
霍錚只垂頭道了聲:“姑娘。”
俞眉遠卻很興奮,她發現自己很想他,便用力握住了他的雙臂。
“曇歡,我好想你,也有好多事要說給你聽。”
“唔。”霍錚卻悶哼一聲。
她正握在了他手臂的傷口上。
“阿遠,先進去再說吧。”魏眠曦見她人不舒服卻還在帳簾前與人絮叨,心內不喜,便勸她進去。
俞眉遠卻不理他。
她已察覺到霍錚的不對勁。
“怎麼回事?”她說著拉過他的手,將衣袖往上一拉。
手臂上是隨意纏的繃帶。
霍錚在易容之時已將她親手扎的白紗解去,換上了普通繃帶,防的就是這個情況。
“是那天在順安館救我時受的傷?你怎麼不早說!”俞眉遠又急又氣又愧,不管不顧就拉他進了帳篷,又朝魏眠曦道,“魏眠曦,叫你的軍醫進來,先給他看看。”
“我沒事,小傷而已,已經上過藥包好了。”霍錚被她強按在了榻上,只能先收回手,將衣袖拉下。
傷口不能見光,一見光就會讓她發現他的身份了。
“好了,你老實一點,先讓軍醫看看你。我叫人準備了吃食,你用些。”魏眠曦揮揮手,讓帳外的人都進了屋。
“行了,東西放這著吧,我就是餓得慌,吃點東西就行了,不用看軍醫。你們都出去吧,鬧得我煩。”俞眉遠見霍錚態度堅定,也不好勉強他,這丫頭一向就這德性,不愛別人接近。
等屋裡人都散了,她再好好問他吧。
魏眠曦想多留會,又見他杵在帳里,她便不能休息的模樣,只能搖搖頭先出去了。
俞眉遠這才問霍錚:“這兩天我都忙瘋了,忘記你受傷的事,你別怪我。我記得你背上也被砸了下,給我瞧瞧!”
她說著就往他身上撲去。
霍錚忙往床里一縮。
“我沒事!”
……
霍錚態度無比堅定,俞眉遠最終都沒能看到他的傷,只能作罷。
她讓霍錚先歇在她榻上,又拉著他一起吃過飯,這才覺得胃裡舒服了些。肚子餵飽了,身上倦意又起,她忽覺眼皮有些睜不開。
霍錚就看她把被子一展,蓋到了他身上。
他不解。
“你要做什麼?”
“睡覺呀。你受了傷,就睡我這裡吧。晚上我們擠擠,也比你在外頭要舒服。”俞眉遠說著已鑽進了被裡。
“……”霍錚大驚。
第75章 共枕
帳篷外喧譁仍舊,來來去去人聲不斷,天還未全暗,俞眉遠卻已和衣而臥,沒給霍錚拒絕的機會。
霍錚哭笑不得地被她堵在床榻里靠牆坐著,躺也不是,走也是,他的裙裾被她壓在身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