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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請的都是年輕一輩,並沒長輩跟來,少了些拘謹,氣氛更是熱絡。

    俞眉遠上輩子只聽過飛鳳行館的名字,並沒親自見過,美景當前,又能騎馬馭風,這本是她最愛的事,然而今天她一點心情都沒有。

    “你怎麼了?從早上開始就懶懶的?你平時不是最愛玩的,怎以今天反倒蔫了?”俞眉初拉著她的手,緩步走著。

    今天俞眉初、俞眉安和俞眉遠都來了,只不過俞眉初和俞眉遠甚少出府,因此認識她們的人很少,不像俞眉安自從便跟著蕙夫人出外赴宴,認識的人也多,轉了兩圈就拋下她們兩人和要好的姑娘抱圈玩耍去了。

    “昨晚沒睡好,困著呢。”俞眉遠說著打了個哈欠,把俞眉初拉到了人少的角落裡。

    “我想也是,太興奮了吧。”俞眉初捂嘴一笑。她今日也有些激動,雖然從小到大她都是沉穩嫻靜的脾氣,但內里仍是個小姑娘,這突然出來,駕不心裡的新鮮勁兒。

    “大姐,一會咱們避著點人,別往人眼前扎去。”俞眉遠附到她耳邊提醒。

    “怎麼?”俞眉初不解。

    “沒什麼,只是提醒你小心些。”俞眉遠說著朝正前方呶呶嘴。

    俞眉初望去,飛鳳行館的朝華殿裡已走出數人來。

    當前一人身著杏色箭袖騎服,氣宇軒昂,含笑而至,吸引了全部目光。此人容貌英挺,飛眉龍目,一身氣勢如山海滔滔,舉手投足之間威儀自生。若論形容,這並非俞眉遠見過最好看的男人,但他一定是她見過的男人中氣勢最盛的一個。

    肩繡龍紋,背藏山河,袖有火華,不消說,此人便是太子霍汶。

    跟在霍汶身邊的,另有一青袍男子,這人生得也頗俊,只是眼神輕佻,神色倨傲,被霍汶一襯,便顯出幾分讓人不喜的猥瑣來。

    “燕王世子?”不用俞眉遠點明,俞眉初已經猜到此人。

    她眉頭一蹙,已經明白俞眉初的警告是何意思。她雖是俞家長女,卻是庶出,這樣的場合她本沒有資格前來,可今天杜老太太卻讓她跟來,這本就奇怪,如今被俞眉遠一點拔,她便想起二房近日舉動與燕王世子在京中名聲,便不難猜場這其中安排。

    俞眉遠不予置評,拉了她跟著眾人俯身行禮。

    四周的喧譁聲已去,只聞得一聲朗笑,霍汶已經開口:“諸君不必多禮,今日不在宮中,我們不拘禮數。今日請大家來只為遊山玩水,縱情一笑,陪燕王世子共賞這大安兆京五月風光。”

    “那我呢?皇兄!”悅耳的聲音響起,一道俏麗的身影出現在霍汶身邊。

    眾人眼前一亮。只見走到霍汶身邊的少女年約十五,形容清麗無雙,雪膚墨眸,唇色瑰麗,一身緋紅的束腰改良胡服,發高挽,戴了小金冠,鮮妍嬌俏,臉上笑容天真燦爛,真真的天家牡丹,國色動人。

    一聽她對霍汶的,眾人便認出這人身份。後宮最受寵愛的公主,惠文帝的掌上明珠,霍汶最疼愛的親妹妹——長寧公主。

    “你?你不是請了這麼多姑娘來陪你玩了,外頭也備了諸多你們喜歡的東西,讓你們樂上一天,你還要怎樣?”霍汶寵溺一笑,身上威儀稍融。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當然要騎she馳風!”長寧掃了眼殿下站的人,不樂意地撅了唇。

    殿下男女分立,她一眼就看到邀來的這些姑娘,雖然年歲相當,可個個都規規矩矩站著,一看就是沒意思的人。

    “長寧,這可不是宮裡,你就放過你皇兄吧。”又有一人輕笑著走出。

    霍汶一見此人,眼中便現溫柔。

    這女子模樣只算得上清秀,遠比不過長寧公主,只是她笑容恬靜,舉止端方,偏生有股旁人學不去的氣韻,又穿了身天空藍的襖裙,衣擺與裙角皆繡了淺粉的蓮,和霍汶站一塊,一個張揚,一個溫斂,恰似這天下最為融洽的兩種顏色。

    俞眉遠遠遠觀著,倒一眼就認出這人。這是霍汶的太子妃,後來的德安皇后江婧。霍汶在位期間,這位江婧當真是寵冠後宮,霍汶為了她差一點遣散後宮三千,後在江婧勸說之下,才得以留下,但後宮妃嬪的人數與份位卻被削減了三分之二,而他繼位後也再沒選過秀。

    這對帝後有段佳話。

    聽聞昔日霍汶要娶她之時,她曾對他說過一句話:“殿下,我不擅爭鬥,也無權謀,來日若你為王,我做不了後宮統率,當不了你的皇后,不如放我歸去。”

    霍汶只回了她一句話:“若江婧不為後,我便不為王。”

    這情話不知是真是假,但這對帝後的感情卻是有目共睹的。都道帝王無情,霍汶卻對江婧用情至深;江婧為人溫柔純良,卻在五皇子奪嫡之時獨自一人死守太子府,撐到他歸來。

    如果說重活一世,還有哪段感情能讓俞眉遠相信的,恐怕也就是這對帝後了。

    “皇嫂,你每次都幫皇兄欺負我!”長寧不樂意了。

    “她哪裡敢。”霍汶笑著替江婧分辨,“知道你性子野,我給你們也備了溫馴的馬兒。只是你們玩歸玩,可不許丟下侍衛,要多注意安全。阿婧,你可替我看守了這丫頭。”

    “長寧若想騎馬,不如我來陪你!”燕王世子霍昭笑著接話,目光似見了花蜜的蜜蜂般粘著長寧,毫不避諱地打量著。

    “我才不要。”長寧蹙眉,剜了他一眼。

    “姑娘家的活動小打小鬧,我們這些男兒還是要真刀真槍的玩耍才痛快。”霍汶不著痕跡地上前一步,攔住了霍昭的目光,又轉頭朝長寧與江婧道,“好了,你們快去,我瞧你那麼些小姑娘在日頭下都要站暈了。”

    江婧便帶著長寧福身告退。

    霍昭的目光仍久久未收。

    霍汶眼中便划過一抹冷色。

    ……

    眾人見完禮便前往糙場,男子跟著霍汶與霍昭,姑娘們則隨江婧與長寧而去。

    飛鳳山的糙場廣袤無垠,一眼望去連綿起伏。糙場上已經搭起了大帳篷供人休憩,無數宮人在其間穿行服侍著。

    俞眉遠心情很差,連騎she都無法吸引到她,便和俞眉初兩個人離了眾人,只在帳篷後的石堆上干坐著閒聊。

    剛才俞家二房的俞章銳像跟屁蟲似的跟在燕王世子後頭,想來正找法子把她們引見給霍昭,不過霍昭正眼也沒給他一個,只將他視作跳樑小丑,想來這燕王還看不上俞家二房。

    俞眉遠便猜測,燕王與俞家二房套近乎,恐怕為的還是俞宗翰。

    正想著,前頭忽然有個宮人匆匆跑來。

    “請問是俞家的四姑娘嗎?”這宮人指名找俞眉遠。

    “正是。姐姐可有事找我?”俞眉遠從石堆上跳下,拍拍手,問道。

    “長寧公主有請,請姑娘移步一行。”這宮人便笑著引路。

    俞眉遠與俞眉初對視一眼,心下均有些奇怪。她與宮裡素無相交,長寧公主怎會來請她?只是心裡雖奇,既然是公主來請,她也少不得走這一趟,便和俞眉初攜了手跟著宮人前去。

    宮人腳步仍舊匆促,她們只好也加快步伐,不多時便走到馬棚旁邊,長寧公主與幾個人騎在馬上,站在一起。

    見到她們來了,這些人便驅馬過來。

    俞眉遠在這些人里看到俞眉安與魏枕月。

    “你就是俞家四姑娘?”長寧居高臨下問她,黑白分明的眼中是明晃晃的好奇。

    “民女俞眉遠/俞眉初見過長寧公主。”俞眉遠與俞眉初便朝她福身行禮。

    “行了,別多禮。”長寧揮手讓她們兩人起身。

    俞眉安坐在馬背上訝然開口:“公主,莫非您說的擅長騎she、巾幗不讓鬚眉的人,就是我四妹妹?”

    “怎麼?不行麼?”長寧不悅地挑眉,盯了俞眉安一眼。

    魏枕月“噗呲”笑了聲,只道:“公主,不如剛才那場賭局就算枕月輸了吧。”

    “不成,輸了就是輸了,我還沒那麼賴皮。”長寧公主從腰間扯下枚玉玦扔給魏枕月,“說好的彩頭,給你了。”

    俞眉遠不知她們在說什麼,只能莫明其妙地站著。

    “剛才我和她們比了一場,看誰先騎到前面的老杉樹下,結果我輸給了魏枕月。”長寧這才向她解釋,“俞四娘,我聽說你極擅騎she,不如你也來比一局,幫我贏了她,可好?”

    “公主,魏家姐姐是將門之後,阿遠只是閨閣凡女,這騎馭之術,阿遠怎麼可能贏得了她?”俞眉遠嘴裡推著,心裡大感奇怪,是誰告訴長寧她擅騎she的?

    “算你有自知之名!”魏枕月是意一笑。

    “公主,我這妹妹久居後宅,怎是魏姐姐的對手?”俞眉安也跟著附和道,掩了唇笑著。

    “魏家姐姐的騎術確是京中數一數二的,可俞四姑娘的騎術……公主,我們確實未曾聽過。”旁邊又有人在長寧耳邊勸道,怕俞眉遠輸了又要落長寧的面子。

    長寧擺手,不耐煩:“煩死了,騎個馬而已,哪來這麼多廢話。贏就贏了,輸便輸了,我又不怪你們。俞四娘的騎she之術,我在父皇那裡聽過,是東平知府呈上來的奏摺,還有你們魏家小將軍也在父皇跟前提過呢。”

    一席話說得眾人都瞪大了眼,尤以俞眉安與魏枕月為最。

    “我哥哥怎會在皇上面前提及她?”魏枕月不相信。

    “魏將軍說了什麼?”俞眉安臉色已經沉去。

    “真煩!我不記得他說什麼了,反正一通夸,然後求我父皇做媒,說想娶俞四……”見她們不信,長寧不加思索開口。

    “什麼!”俞眉安滿面震驚。

    “不可能……”魏枕月搖搖頭,同樣驚訝。

    俞眉初已經緊緊按住俞眉遠的手,倒是俞眉遠神色如常,只滿心寒冷。

    “你們別這麼瞅著我。”長寧忽然自忖失言,忙收口,“我父皇找俞大人問過了,俞大人說俞四年紀尚幼,還想讓她在膝下多呆兩年,給推掉了。所以啥事都沒有!”

    這話一出,幾人同時鬆了口氣,只是俞眉安看著俞眉遠的眼神已帶上了恨意。

    “行了行了,別廢話。來人,給她挑匹好馬出來。”長寧轉身命宮人備馬,不給俞眉遠拒絕的機會,又道,“你就和我們玩一把,若是你能贏她,我就送你樣寶貝;若你輸了,我也不怪你,橫豎來了糙場,不痛快一場多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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