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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你編這個做什麼?”喬將晚玩看著剛剛成型的竹簍,竹篾散發出悠悠清香。
“這是可以賣的,可以拿到市場上去賣。”老人抬起頭,看著一臉迷惑的喬將晚。
“孩子,這裡地僻人荒的,不比你以前呆的大城市,呆久了肯定會無聊。”
“爺爺,我現在就像是一隻喪家犬,多虧還你收留了我,不然我真不知道去哪裡。”喬將晚神色痛苦地說道。
“孩子,不是還有希望麼?慢慢等吧,你爸爸是個很有能耐的人,肯定可以想出辦法。”老人拍拍喬將晚的肩膀。
“但願吧。”喬將晚回答著。
太陽隱去它的最後一絲光芒,喬將晚也將一天的成果挪到屋裡。
“孩子,進來吃飯了。”老人的聲音適時響起。
喬將晚趕緊幫著老人將飯菜端到堂屋裡古舊的木桌上,堂屋狹小但是整潔,房間中央擺了一張木桌,靠牆壁立著一張藤椅和一個木柜子。正對著門的牆壁上貼著兩張破舊的年畫,時光的侵蝕早已讓它褪去當年的色彩。年畫下面是一張小小窄窄的桌子,上面供奉著一個香爐,裡面積滿了香灰。
喬將晚盛好米飯遞給老人。桌上的菜很簡單:一盤綠油油的青菜,一盤炒過的鹹菜。
“孩子,我看看你的手。”老人說道。
喬將晚伸出一隻手,白皙修長的手上儘是細細小小的傷口。
“你真是要強,剛學著編竹簍就編了五個,肯定得受傷。”老人略顯責怪地看著他。
“這點小傷不礙事。”喬將晚勉強笑笑,接著問道:“爺爺,現在會有螢火蟲嗎?”
“你想看看?”
“嗯,昨晚你告訴我後,我就夢到了,但是我看不清楚。”
“你去村邊的的黃角樹下看看吧,螢火蟲只有在夏天的時候伴隨著陣陣稻香才出現,村口的多是稻田,應該能看到。”
喬將晚點了點頭。
晚飯後,喬將晚幫將藤椅搬到院壩里。“孩子你去吧,現在有月亮,我在屋外吹吹風。”躺在藤椅上的老人說道。
月亮高高地掛在天際,灑下清輝。
喬將晚沿著門口的村道慢慢踱著步,向村口走去。路上偶爾出現一座低矮房屋,裡面透著光亮;偶爾跑過一隻狗,衝著喬將晚叫幾聲便消失不見;又或有在糙叢里找食的野貓突然蹦到他的腳邊。夜風帶來絲絲涼意,喬將晚將運動服的拉鏈一下拉到頭,雙手揣在兜里,漸漸陷入沉思。
就在半個月前,自己還是一個令同學朋友羨慕的富家子弟,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父親是所在城市的一個政府高官,母親是一位富商,在城裡有著自己的公司和產業,自己年僅20就已經快要在一所知名院校完成大學學業了。但是就在半個月前的早上,還在睡夢中的自己被宿管大爺叫醒,接著就有穿著警服的警察前來將他帶走。在拘留所審訊了三個小時後自己才知道是父母出事了,父親涉嫌貪污巨額已經被捕,而作為富商的妻子首當其衝,在調查過程中牽扯出母親一系列違法犯罪的活動,包括逃稅和販毒。喬家一切財產被沒收,喬將晚渾渾噩噩不知所措,自己的世界一下就坍塌了。喬將晚在警局呆了兩天後見到了自己的父親,以前英俊瀟灑的男子現在鬍子拉碴,疲憊不堪,他遞給喬將晚一張火車票,告訴他去南方鄉下找那位從未謀面的爺爺,等自己將這邊處理好了再回來。喬將晚記憶里不記得自己還有這樣一位爺爺,從未聽父親談起過家人的他以為父親是父母雙亡孤兒,因而入贅母親家。但是現在那位遠在千里之外的爺爺卻成了他唯一的依託。喬將晚帶著從宿舍里匆忙拿出的幾套衣服和幾百塊錢,再次渾渾噩噩地上了火車。從未坐過火車的他擠在硬座車廂,煙味酒味汗味充斥著整個車廂,讓他難受無比,他不敢和別人說話,生怕別人知道他是一個貪官的兒子而辱罵他,他呆呆坐在座位上,緊緊抱著懷裡的包,一動不動。火車開了整整兩天,最後停在一座南方的小城,喬將晚下車後幾經打聽才知道這裡離爺爺家還有上百公里,於是他又坐上長途客車,又換了大巴,疲憊不已的他最後坐上一輛前去收購糧食的三輪車來到了這個名叫白月村的地方。當他幾經輾轉來到爺爺家時,老人已經在門口張望已久,接著將他拉進收拾好的屋裡讓他好好休息。終於能安定下來的喬將晚將自己這幾天的經歷整理了一遍,他知道自己就是一隻喪家犬,而遠在北方的父母現在生死未卜。後來喬將晚才知道眼前的老人並非自己的親生爺爺,父親在很小的時候便被遺棄到村里,那時還未成家的爺爺撿到了他,將他養大,因為這個撿來的兒子老人一生未婚,竭盡全力供養兒子上學,這個兒子很爭氣,在那個不重視教育的年代硬是考上一所知名大學,於是他離開這裡去了北方上學,在那裡他認識了自己的母親,一個有著優渥家庭背景的女人。後來父親回去看過老人一次,帶著剛剛三歲的喬將晚,他告訴這個將他養大的老人,自己已在北方結婚生子了,過得很幸福,而且已經當上一個不大不小官員。老人明白他的意思,叫他去奔前程。於是這個兒子17年裡沒有再回來過一次,只是每年托人送來大量的錢財和一封信。
遠遠喬將晚就看見那棵黃角樹了,粗大的樹幹得五六個小孩才能抱住,繁茂的枝椏蓬勃地四張著,就像一把大傘,濃郁的葉子綴滿枝頭,掩映在一片清涼的月色下。黃角樹下是一片接著一片的稻田,纏纏綿綿向遠處延伸去……
喬將晚慢慢走近大樹,輕輕摸著樹幹,黃角樹遒勁的樹根向四處蔓延開去,深深扎進土裡。黃角樹下有一塊小小的平地,顯得光滑平整,被樹根團團圍著。喬將晚坐了上去,垂下的腿剛好可以觸到直直生長著的稻穀秧苗……
一陣涼風襲來,攜來陣陣清雅稻穀香氣,紛紛鑽入鼻中。喬將晚愜意地倚著黃角樹樹幹,閉著雙眼,任馥郁香氣將自己溫柔地席捲,腳下的稻田裡傳來一陣又一陣的蛙鳴聲,更顯夜晚的寧靜。“螢火蟲……你在哪裡?”喬將晚低聲喃喃,舒展著全身躺在黃角樹下,漸漸進入夢鄉。
“醒醒……”喬將晚在睡夢中感到有一雙手在輕拍著自己的臉,驀然睜開眼睛,喬將晚覺得自己仿佛穿越時空回到爺爺說的那個夜晚,抬眼望去,一大片螢火蟲正在自己眼前輕輕環舞著,散發著微暖細柔的光芒,螢火蟲不停地環舞飛動著,時高時低,時近時遠,不斷地變化著形狀。周圍的景物被照亮了,隨風搖曳身姿的秧苗,高大茂盛的黃角樹,還有……“你是?”喬將晚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年輕男孩,頓覺詫異無比。
“我是螢火蟲啊……不是你叫我來的嗎?”男孩睜著圓圓的雙眼,認真無比地看著喬將晚。
喬將晚下意識地揉揉惺忪的雙眼,這時他才發現眼前的男孩竟如精靈一般可愛好看:一雙圓圓大大澄澈靈動的雙眼,中間鑲嵌著如寶石一般的淡藍色眼珠,正含笑看著他,一張巴掌大的白潤小臉透著淡淡的粉紅色,小巧可愛的鼻子,精緻潤澤、微微帶上笑意的嘴唇,短短齊耳的微黃頭髮正柔順地貼在頭上,看起來可愛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