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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為什麼林思渺會覺得秦銳陽吃得少,整個腸胃系統都紊亂了,自然吃得不多。
景安在感慨這么小的孩子也會想這麼多,但謝木佑此刻的心情更為沉重,他想的不是這個,而是滕其波用小寶為媒介圈養心魔的方式讓他膽寒。
但唯一值得高興的是,他的手段還需要當事人的同意,也可能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滕其波才應聘成為幼兒園老師,從好哄騙的孩子下手。
“謝七,你說小孩子想法也這麼複雜嗎?”
謝木佑回神,看向他神色有些複雜。
“嗯?”景安不解。
“別小看小孩子,他們總想得到他們得不到的。”或許是謝七口中的不忿太過明顯,景安突然又想起了之前他對吳溪說“不要什麼都替孩子擔著”,一條模糊的線突然間把這兩句話穿在了一起。
孩子……
但是不對啊,景安眯著眼睛在這個問題上畫上了個問號。
“你不喜歡小孩?”
謝木佑一窒。
“但我卻我覺得你對孩子格外地寬容。”
謝木佑並不是個溫柔的人,甚至在某種程度是個淡薄冷漠的性子。但這兩次的事情,似乎謝七所能給的最大的溫柔都給了孩子,先是蘇復鑫的一對兒女,再是秦銳陽和林思渺。因為孩子,謝七多管了很多不該他過問的閒事。
這麼一想,景安心裡又不太舒服了。
謝木佑沒有想到景安會去觀察這些,可這個問題他該怎麼回答?
“你對孩子格外寬容的原因能告訴我嗎?”
謝木佑偏頭看著月光照映下的峻挺側顏,勾起了嘴角:“因為他們還是孩子,有人說過孩子不應該承受這麼多他們本來不應該承受的東西。”
——“小鬼,你能打我知道,可你哥哥姐姐還在呢,你就乖乖後面看著。”
——“小鬼,你當我死了?這事還輪不到你替我出頭。”
……
“那你為什麼又不喜歡?”
謝木佑收攏了回憶,聲音一下子從溫暖墮入了寒潭。扯了扯嘴角,聲音有些自嘲,在這寂靜的小路上,在這個深夜裡顯得格外的冷。
“大概也是因為,都是人,他們憑什麼躲在別人的身後坐享其成?”
景安突然明了,為什麼謝七會對孩子更加寬容,但卻也一直在用行動訴說——無論你多大年紀,做過的事情就要擔起責任,承起後果。
所以謝七對秦銳陽說,控制住你自己。
所以謝七選擇讓秦銳陽自己跟父母坦白,自己講述事件的始末。
殘酷,但卻溫柔。
“謝七。”景安展臂勾著謝七的肩,感受著手掌下肩膀從一瞬間的僵硬鬆弛下來,帶著笑意的聲音融化了他的冰霜,“不管你是喜歡還是不喜歡,你都已經保護了他們。”
如果說這句話讓謝木佑心跳變快了,那下一句話就差點讓他的眼淚奪眶而出。
“當初保護過你的人,也一定會開心的。”
***
“真是遺憾啊,怎麼滕其波養的那饕餮沒把小傢伙吃掉呢?”站在窗邊的女人收回目光,攏了攏頭髮扭頭看向病床,“你的好孫女撿回了一條命呢,真是白瞎我創造的條件了,真沒用。”
“不過,他們走了,你還想跟誰求救?不過,我還真是小看了你,還敢求救?嗯?怎麼不說話了?媽媽。”
第十四章 饕餮
【黑白璃, 三花貓】
病床上, 上了年紀的老嫗張大了嘴巴, 卻只能發出乾癟的嗚咽。
“媽媽, 找我當你的繼任不好嗎?你寧願把心頭血拿去求救也不願意給我?我不夠孝順嗎?”
病房裡的人正是曲菀和曲心,曲菀抱臂看著已經油燈將盡的老嫗, 眼中已是厭棄。
“他們是有本事, 打發走了我派出去的鳥,可是他們有本事可不代表他們會救你。”曲菀不斷地刺激著她, “他們當初在庭院裡會看不出你根本不在床上嗎?可是他們說什麼了?”
曲心闔上渾濁的雙目,選擇一言不發。她知道她託付的那個素未謀面的人大約救不了他, 但她心裡也明白,這是她最後一條路了, 穿破窗戶而來的紙鶴是她唯一的希望。
曲菀一直滔滔不絕,似乎要把前五年所有的憋屈都吐露乾淨。
“因為我想殺她,你就可以不管你的女兒?我還那么小, 你就讓我去外面一個人求學?”
“她有什麼好?她還沒長大, 你就死了,就連大哥都不願意搭理她。”
“她就是個災星, 她來了之後這個家有過一日安寧?”
曲心睜開蒼老的眼眸,瞳仁重聚了些神采,嘆了一口氣打斷她淬著毒汁的怨懟:“她是翠羽,而你不是, 這就是答案。我把你當女兒, 你把我當母親了嗎?”
“你為什麼能說話了?”曲菀高挑的秀眉, 隨後卻慌了:“你、你用了最後的……”
“最後的一滴翠羽血,你要的,我是不會給你的。”
他們正下方十七樓病房裡一家人還在其樂融融,他們並沒有注意到房間裡突然少了一個人。
而十八樓的盡頭,也就是最早曲菀想把他們騙去的房間裡,一個小姑娘悄悄地溜進了房間,藏在隔斷後聽著屏風外的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