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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木佑再次咬破舌尖將血噴在了劍身上,雙手握緊劍柄高高將鐵鑄劍舉起,再一次重重地插入地下,這一次地裂了開來,僅存的殘破塔身搖搖欲墜。
外面的雀氏族人東倒西歪地跌坐在地上,這一天他們都聽見了,聽見了比丁鈺請神時的龍吟更為悠遠深邃的叫聲。
他們都看見了——
看見他們的神明拋棄了他們。
***
回程的火車上一路無言,景安一言不發看著窗外,肩頭倚著一個臉上沒什麼血色手掌上纏著繃帶的男人。
哪怕於桐想過來搭訕,也只換來了景安冰冷的眼神。
“景安……”
“閉嘴。”景安輕啟薄唇吐了兩個字出來。
謝七自知理虧,縮了縮脖子再一次開口:“你吃了藥不憋得慌嗎?”
按說,那枚靈言丹還沒有過藥效才對,如果是這樣的話,謝木佑更加心虛了,也就是說景安這個時候真的是一句話都不想跟他說。
景安睨了他一眼:“想好說什麼了再開口。”
謝木佑嘴邊的話又憋了回去,絞盡腦汁想了半天:“那你想不想知道黑龍仙君的事?”
景安挑了挑劍眉,這次沒有再讓謝七閉嘴,而是好整以暇地抱臂聽著。他倒要聽聽那個讓謝七發瘋的男人是何方神聖?
“其實,這是雀氏的誤會。”謝木佑提起雀氏眼底已經淡去了不少的戾氣。
神明塔被毀,神明離去,鎏金孔雀葬身於火海,族長也被報警趕到的救護車帶去了醫院,但很快又被醫院送了回來說是這幾天讓他的家屬多陪一陪。
能夠支撐雀氏族人骨子裡對自己不凡的堅信旦夕間化為烏有。
“怎麼說?”
“你之前穿的衣服之所以是禁忌,就是因為當年他們供奉的那人也是穿了這套,久而久之,黑色的衣服就成了禁忌。”
“你的意思是……”
“對,雀氏誤以為恩人原身為黑龍,卻不知道,只不過是他隨手拿的一套衣服罷了。”
景安頓時哭笑不得,卻也能猜到雀氏族人應該是沒有上門問過那位所謂的“黑龍仙君”,這樣的供奉當真是不要也罷。
“其實,也並非所有人都如此,既然他們還會在意這樣的禁忌,說明總還是記得這麼一個神明的。”哪怕不信,不敬,百般利用……
可就如同那人所說的,如果救一百個人有一個人是好人就足夠了,那九十九個忘恩負義的人孽力會回饋到他們身上去的。天道也有眼睛,說不準還會在別的地方補償你。更何況,你救的那一個好人,說不定比剩下九十九個人能力都要強……
謝木佑笑了,窗外的陽光灑了進來,火車哐當哐當地向前。他晃悠悠地晃到了景安的懷裡,景安想推開他卻又把他攏住,惡狠狠道:“病號就老實點。”
之前被小翠羽說過裡面其實什麼都沒有的背包里的裝著一個青白的罐子。
一白一綠的兩個精魄圍著它不斷地轉著。
謝木佑的那一劍不單是劈走了雀氏的神明,破碎了雀氏的依仗,還將不知被何人鎮在塔下的兩個魂魄放了出來。
此刻的她們正相偎在青白瓷壇中安眠。
而比她們還要早進到背包里的大白孔雀正在黑暗中“呀——呀——”的叫著。
血戰歸來的鐵鑄劍無意搭理聒噪的大肥鳥,它沉默地立在地上默默地消化著,身上隱約能看見血紅的紋路在遊走。
***
“你跟著我們幹什麼?”
景安不再顧忌,瞪著眼瞅著就要跟他們到家門口的於桐。
於桐眼睛轉了轉:“順路,順路。”
“不順路。”景安硬邦邦道,他還要照顧傷患,哪有功夫去陪小姑娘繞花花腸子。
就算是有功夫,他寧願跟謝七呆一起,雖然謝七身上還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但他就是能在謝七身上感受到一種簡單和安靜。
“你們別走!你們不是普通人對不對?”
“真不好意思,我們就是普通人。”景安嘴皮子越動越快,已然是在發怒的邊緣。
屢次想插話的謝木佑都被景安瞪了回去。
“他有白卡對不對?”
於桐的一句話讓他們定在了原地。
謝木佑確定眼前的於桐確確實實是個人,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的人類:“你是什麼人?”
“好說。”於桐行了個道家的禮節,還未開口就被人打斷了。
“小師妹,你這禮可又行錯了。”
於桐抬頭,就見謝木佑和景安的後方走來了兩個人。
謝木佑轉身打量他們,上前半步把景安半遮在身後,若說於桐毫無威脅,這兩個男人可就不一樣了。
“落星派,九寶宴,誠邀謝七爺賞臉。”
“我沒空。”
“他受傷。”
謝木佑和景安不約而同道,對視一眼又道——
“我受傷。”
“他沒空。”
為首的俊朗男子見此頓時失笑:“可以帶家屬同去,而且九寶宴上有至寶供客人奪取。”
謝木佑剛想說沒興趣,就聽見男人說道:“靈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