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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四肢被拉長重塑, 筋骨被重新淬鍊, 碎裂的表皮重新癒合,他半長的頭髮也漂浮在空中不斷地變長,最後長至腳踝。
景安“咻”地睜開雙眼——
雙目由黑轉金,他的眉間也出現了一枚金印,那是井宿宮的標識。
景安就這樣在火焰中漂浮著,他若此刻是清醒的,便知道太陽真火與太陰真火相融可鍛造萬物,但……真火鍛造的自然非凡物,這時間也自然不會短。
少則數十年,多則上百年。
而且被鍛造之物是有危險的,一旦太陽真火壓過太陰真火便可能會導致前功盡棄。
而此時那枚白玉犀角悄然落在了景安的胸口處,就這樣安靜地躺著,安靜地散發著光芒。明明很羸弱,但在這烈火之中卻一點不失存在感。
而真火外,謝木佑施展了九天四方星祭陣,以自己為祭,將整個天空的星力都引向了景安。
比起別的力量,星力更容易助他們恢復本源之力。這也就是為什麼落星派之中,祭天陣中的景安得以恢復部分靈力。
當大量的星辰之力湧向真火,湧向景安。星辰之力覆於四肢,景安雙眼中的金色漩渦也愈旋愈快。
天空在不斷地傾斜,可烈火中的景安卻依然不醒。
躺在景安胸口的犀角突然不安分了起來,他似乎感受到了他主人的焦慮。於是跳了起來懸在半空,它抽走了周身的防護,任憑火焰灼烤著自己。
當白玉的表面出現裂縫時,布陣的謝木佑生生地把想吐出的血咽回了喉中,他不能讓鳳君知道自己的真實情況。
而還在修復的景安突然皺了皺眉頭,他眼中還殘留著大片的金色,但是他卻在不可能找回神智的時候找回了神智,他伸手握緊了正在開裂的犀角,緊緊地將它放在了胸口處,手掌保護著它不受火焰的舔食。
真火之外,謝木佑以為景安醒了過來,頓時也鬆了一口氣。
他咬咬牙,加快了結印的速度,他需要在煉爐完全燃燒起來之前讓足夠的星辰之力傾斜而下。他想挺一挺,也想賭一把。
一個人長生的日子未免太過痛苦,他不捨得景安再走一遍他走過的歲月。
而且景安面對的可能是神魂皆滅的自己,一想到這樣的情況,謝木佑就狠不下心。
賭一把吧,反正最差也不過是自己身死道消。
“謝木佑,你是不是瘋了?”鳳君看著傾斜的天空,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當初怎麼就沒看出來所有星君中年紀最小的謝木佑才是最叛逆的那一個呢?
謝木佑換了一口氣,斷斷續續道:“竟然有一天鳳君會說別人是瘋子?”
鳳君不說話了……他心中是掩飾不住的憤怒,那仿佛只有他能做的事情,被別人做了去的憤怒。
“天塌了,你當天道會放過景安?”最可怖的是,他們這些在人界的神仙,恐怕一個都逃不出天道的懲罰。
而且鳳君也徹底明白了,他跟謝木佑最大的區別是。他視自己為神祇,而謝木佑視景安為神祇。所以跟謝木佑說他自己是沒用的,要跟他說景安。
果然,謝木佑有了反應。他終於看了一眼鳳君:“拖您的福,天塌不了。”
這天都快傾斜四十五度了還叫不塌?此時摟著妹妹的蔣斯瑞仰頭看著掀桌的天空什麼都不想說了。他分明應該感到氣憤,但神奇的是他看謝木佑懟別人看得格外的舒爽,尤其是被懟的還是鳳君。
鳳君大概也被氣得夠嗆,但是突然間他臉色變了。
“這怎麼回事?!”
謝木佑知道他是看見了人間界的八個燃起的煉爐,嚴格意義上來說只有七個半,因為第七個位於落星派的煉爐只成了半個。
他加快了手印,繁複的手印被他推至在半空中,天傾斜得愈來愈快,大量的星力湧入了景安的體內,到最後似乎已經是傾盆而下。
因為鳳君的怒火,眾人都後退了一步,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烤得慌。駱子鯉嘆了一口氣:“為何現在不是冬天呢?”
駱沉逸揉了揉他的腦袋,知道只要他們活著,經過這一次的事情,小師弟應該會長進許多。
“你……”
鳳君一拳打在了星圖上,哪怕拳頭生疼,他也恨不得將謝木佑揪出來。
他耗盡了那麼久才籌謀的煉爐,此刻全都化為了烏有。
“哥哥!你看天空。”蔣思婕指著天空,蔣斯瑞也發現天空在不斷地向反方向正了回去。
他們看不見在各處燃起的煉爐,所以不知道那些直衝雲霄的火焰可以使人間界傾覆,雖然沒有煉成八處,但基礎的毀滅力還是在的。
謝木佑施展的星祭陣使天空傾斜,而七處半煉爐使人間界傾覆。來自天的力量和來自地的力量兩相碰撞,竟然在彼此抵消中,於是,地沒翻天在逐漸被矯正回去。
鳳君突然生出了一種荒唐之感,他本想用整個人間界做他神器的煉爐的計劃,結果就……這樣了?
張二也瞠目結舌,他以為謝木佑是不在意人界的安危了,可此時他才發現謝星君下了一盤多大的棋局。
他不是一開始就站上風的棋手,他更像是被圍困住的棋手。但是他卻從不害怕,輕輕放下的看起來許多個無關緊要的棋子,在最後的關頭便扭轉了整個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