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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百利還被關在神域?”
“你們的箭可以互相借用嗎?”
艾達皺眉看著我們:“當然不能,除非借用者實力在被借用者之上。加百利是皇白妖中第一強者,怎麼可能有人借用他的箭?”
我和亞當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眼裡看見了可怕的猜測。
現在三界之內唯一能近距離接觸加百利,實力還在其之上的,閉著眼睛都能猜出是誰。
“……原來如此,”亞當沉默半晌,最終緩緩道。
我跟著他轉過身,只見他一腳踏進空間門,頭也不回道:“請收好這根箭,不論發生什麼都萬勿將其出示他人……打擾了,告辭。”
24、第 24 章
我們都沒有懷疑艾達,因為皇白妖是個不會說謊的種族。
而且艾達的辨認不會出錯,它對加百利的痴心整個魔界都知道。這兩隻皇白妖因為實力強以及美貌值爆棚,已經連續多年當選魔界最登對的准情侶TOP 1——之所以還是“准”,是因為加百利除了振興種族外幾乎不想別的事情。
擺在我們面前的只有一個問題,就是大神使長聖奇亞為什麼要獵殺五感者?
亞當·克雷強行跟我回了人界的家,大大咧咧坐在客廳沙發上,吃著我冰箱裡的生牛肉,喝著我廚房裡的自來水,一副地主老財來長工家裡收租的樣子:
“神之五感到底是怎麼回事,想活命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易天抱臂靠在門口,如果我沒看錯,少年眼裡閃爍的寒光絕對是殺氣。
我心驚膽戰擋住他的視線,要知道水殭屍發起狂來可是無人能擋的,萬一他出手擰斷我弟弟的脖子可怎麼辦啊。
“我不是很清楚,那個繼承嗅覺的我也沒見過。”
“他跟你分享的是同一個神祇的五感?”
我遲疑片刻,拿不準該不該說,畢竟天山眾神曾嚴厲規定過不准輕易吐露五感的秘密。但轉念一想現在是非常時刻,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因此也就釋然了,“是,只有一位神祇分出了他的五感。”
亞當逼問:“哪個神?戰神?死神?總不會是法則之神吧?”
“……我不知道。”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
“真不知道,”我說,“我在天山只見到了法則之神和命神,她們的五感都還在。”
亞當久久的看著我,鮮紅的眼瞳反she出妖異難辨的光,輕聲問:“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們是在為魔神承擔五感呢?”
客廳里一片靜寂,半晌亞當低頭把最後一塊血乎拉渣的生牛肉塞進嘴裡。
這場景真讓人生理不適。我默默回過頭,只見易天竟然死死盯著亞當,那眼神看得我心裡一凜。
幾秒鐘後易天察覺到我的目光,驀然回頭對我一笑。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到易天緊盯著什麼東西的時候,我都感到心神被壓迫得無法思考。而他只要目光一轉,我立刻又能放鬆下來。
“我開玩笑的,”亞當·克雷吞下生牛肉,抹抹嘴巴說:“天山上隱居的大神有五六個,你那眼睛不一定是魔神的。”
話是這麼說,他表情分明是深深的懷疑……話說回來能從殭屍的臉上看到懷疑,我也覺得自己目光挺敏銳的。
“人界不安全就經常去總部轉轉吧,我會派特殊行動組阿刢保護你的。”亞當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懶洋洋的指指易天:“這個小子不頂事,你可千萬別被他拖累了。”
我立刻感覺到少年爆燃起來的怒火,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易天對那句“不頂事”耿耿於懷,一直到晚上還在不停叫囂要去找亞當·克雷的麻煩。我強忍住把殭屍和弟弟都拖過來揍一頓的衝動,好言好語慈祥和藹的安撫了他半晌,才勉強讓他安分下來洗洗睡覺。
我確實不是個善於說好話的人,一句“其實你很懂事你是個好孩子”的話被我說得無比冰冷,關燈前易天盯著我看了半天,懷疑問:“……你其實在諷刺我吧?”
……他有這樣的懷疑實在很合理。很久以前我代表維序者部隊去出使一個魔界國家,結果沒過兩天,他們就以“被使者公開羞辱”的理由跟維序者部隊宣戰了。亞當·克雷為此差點沒強迫我跳脫衣舞給他看。
大概是因為白天被易天逼問太多,那天晚上我也迷迷糊糊的睡不踏實。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恍惚睜開眼睛,看見黑暗裡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床頭,輕聲問:“為什麼不讓我去找水殭屍的麻煩?”
……是易天啊,我朦朦朧朧的想著,不知為什麼全身都懶洋洋的說不出話來。
“他叫亞當·克雷是嗎?”
“……”
“你跟他是什麼關係?”
我仿佛沉浸在溫暖的水裡一樣,四肢都充斥著憊懶舒適,半晌才聽見自己的聲音說:“……上下級關係……啊。”
易天眯起漂亮的眼睛,不知為什麼我覺得他在笑。
“你會像喜歡我一樣喜歡他嗎,嗯?你會像這樣對他嗎?”
易天向我張開手,我就模模糊糊的起身去擁抱他。四肢仿佛都不受自己控制了,我感覺少年溫熱的吻落在後頸上,仿佛沉寂多年的甜美的夢。
一切都這麼舒服,仿佛理應如此一般,我幾乎是很享受的把全身重量靠在他身上,全身心的感到愉悅和幸福。
雖然內心深處某個地方還隱約覺得有點異常,好像哪裡不大對勁,但我的頭腦昏昏沉沉,根本沒法集中精力。
本來就應該這樣吧,沒什麼不對的啊。
他是易天啊,他是和我一起出生一起長大的弟弟啊。
我們原本就應該在一起,只是因為天山……
因為……天山……
天山……
仿佛碎冰順著喉管一路滑下,肺腑的fèng隙間都冒出寒氣來。
我在幹什麼?我在做夢嗎?
我全身都痙攣起來,卻無法從黑色溫暖的漩渦中掙脫。恍惚間我下意識想掙開少年的軀體,卻被緊緊抓著拖下水底,連肺部最後一點氧氣都榨乾殆盡。
“你這個騙子,阿爾薩斯,”一個惡魔般的聲音在我耳邊說,“你說你愛我,其實你愛這世上所有人,都比愛我要深。”
瞬間心臟仿佛被一隻巨爪狠狠攫住,我竭力想尖叫,想掙扎,一切努力卻都無濟於事。強烈的痛苦從心臟深處延伸出來,連血帶肉被碾成一團鮮紅的泥,痛得我眼前陣陣發黑。
——有人要殺我!
我要死了!
夢境的cháo水瞬間褪去,我終於聽見自己在大喊——不再是幻覺,而是實實在在尖利到變了調的痛苦慘叫!
“易風!易風你怎麼了!”易天翻身而起,一把抓住我喝道:“你怎麼回事!醒醒!”
我卻無法抑制那鋪天蓋地的劇痛,捂著心臟拼命翻滾,好幾次撞到易天懷裡才沒有滾到地上。窒息讓我眼前發黑,很難分辨是不是再次失明,在那撕心裂肺活生生的痛苦我也無暇分辨,只知道一味的掙扎和翻滾。
不知道過了多久——劇痛已經讓我失去了時間感——大概足足十幾分鐘,我才漸漸恢復視力,但眼前還是模模糊糊的沒有焦距。
“沒事了,易風,”易天聲音沉穩有力:“沒事了,別害怕。”
我微微睜開眼,覺得全身都濕乎乎的浸透在冷水裡,半晌才反應過來,那其實是我掙扎時出的冷汗。
“你做噩夢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愣愣看著易天,覺得劇痛前仿佛做過一個跟他有關的夢,但到底夢見了什麼,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到底怎麼了,易風!別嚇我!”
“沒……沒事,”我恍惚道,“可能是心……心絞痛。”
少年擔心的把我扶起來:“你臉色很難看。”
“沒事……”
我靠在他身上喘息,漸漸覺得這一幕很熟悉,好像剛才還發生過相似的場景。
……是夢嗎?但我好好夢見靠在易天身上做什麼?
易天沒再追問,而是體貼的端了杯熱水過來。我下意識喝了一口,覺得口腔里很有異物感,伸手一抹只見滿嘴的血。
可能是剛才掙扎時咬破了嘴唇?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我就像被雷劈了一樣,整個人都僵住了——
這血沒有味道!
“還難受嗎?”易天緊張的問,“要不要我打電話叫救護車?”
我猝然翻身下床,來不及解釋就一把推開他,衝進廚房隨便開了瓶果汁往嘴裡倒,然而它就像白開水一樣嘗不出滋味。我手指顫抖著翻出糖瓶和鹽瓶,隨便舀了一勺直接舔上去,結果也什麼味道都沒有。
我腦子裡轟轟響,身體卻比意識更早一步做出了反應——直接沖回臥室抓起外套往身上一披,順手開了道空間門。
易天吼道:“你這是怎麼回事!快告訴我!”
“沒事,我去一趟維序者總部。”我難以控制的微微顫抖,卻竭力使自己聲音聽起來正常:“呆在家別動,我很快回來。”
“你到底怎麼了?!”
少年的聲音聽起來格外尖厲,逼得我幾乎沒有辦法,片刻後只得說了真話:
“我……我沒有味覺了。”
作者有話要說:劇透:CP是兄弟年下,主角有隱藏聖母屬性兼弟控症狀,弟弟是個中二病騷年兼兄控。寫到這裡我突然覺得本文還有個標題應該是:《論反社會中二病弟弟的治療方法》,副標題是:《揍一頓就好了》……加油吧少年,俺們的征途是星辰與大海!
25、第 25 章
維序者總部處在時空岔道上,沒有白天和黑夜的分別。亞當·克雷根據魔界的習慣將一天分為四十八個小時,用妖力催動時空天幕光芒深淺,用來分別晝日和長夜。
不過大多數魔族維序者沒有睡眠的習慣,他們大多三五天才睡一次覺或做一次冥想。
我趕到總部的時候,整個醫療組建築燈火通明,無數身著白色十字鏈紋黑底長袍的維序者匆匆來去,亞當·克雷站在手術室門前一動不動。
“送來的時候就已經死了,”他頭也不回的道。
我只往裡看了一眼,就閉上眼睛。
“心臟被完全掏出,然後刺穿,兇器是皇白妖的銀色長箭,兇手仍然毫無線索。南部仍然把她送來,希望情報組調取她生前最後的記憶。”
味覺繼承者是個年輕女子,說不上多漂亮,但很清秀順眼。她光裸的肩骨上刺著一個極淡的【味】,長發柔順光亮,面容非常安穩沉靜,即便全身血污胸腔大開,也並不讓人感到害怕。
一隻毛茸茸的小狐狸趴在她胸口,神智頗為昏沉,小爪子無力的輕輕撓著。
“她叫薔薇,南部結界組重要成員之一,據說有一項重要能力是‘神之禁句’。在她的領域範圍之內,任何人都無法發出任何聲音——哪怕是心跳。她可以隨時將跳動的心臟暫停。”
“攻擊型維序者,”我喃喃的道。
“是,典型的一級戰鬥成員。想要殺她只有一個辦法,就是破除她周身帶有神力的結界。”
這句話本身非常矛盾,因為神力結界是不可能被人力破除的,就像人類的武器無法傷害神一樣。然而現在薔薇已經死了,殺死她的人必定做到了這一點。
我和亞當對視一眼,彼此都知道對方心裡在想什麼——
加百利的箭。
神域外圍包裹著一層帶有很強神力的結界,但加百利天生異能,進出神域跟玩兒一樣。這隻皇白妖的箭上不知有什麼神秘的力量,破除薔薇的結界估計也易如反掌。
小狐狸嗚咽幾聲,慢慢從薔薇的屍體上爬起來,踉蹌著跳下地面向我們走來。
我:“……?”
“你不認得了嗎?”亞當奇道:“情報組組長菲爾諾拉斯啊。”
我:“……啊?!”
菲爾諾拉斯,情報組有史以來最為靈異的組長,原型是魔界九尾狐,化形後是個……削瘦乾巴黑黝黝的老頭兒。
這老頭的醜陋度簡直爆表,笑起來整張臉就像個縮小的核桃,怎麼看怎麼邪惡猥瑣,伊凡差點被他嚇成魔界第一隻得心臟病的兔子。
我目瞪口呆盯著腳下那隻雪團一般毛茸茸的小狐狸,它藍寶石一樣含著水的眼睛也無辜的盯著我。
“可憐的菲爾,那天毒龍來襲的時候被迎面噴了一口毒息,要不是莫利分了一半生命力給他……伊凡好歹只長出一對兔子耳朵來呢,菲爾直接被打回原形了。”
亞當愛憐的勾了勾手指,小狐狸蹣跚的爬到他手掌上蜷著。
“很萌是吧,”亞當抓起它一隻小爪子揮了揮,“以它為原型的毛絨玩具賣得和你的擬真娃娃一樣好呢。”
……你平時都在關注什麼啊?!
“來吧小菲爾,告訴我你都看到了什麼。”亞當喃喃的道,把耳朵貼在小狐狸嘴邊,只聽它斷斷續續發出幾聲嗚咽。
這是魔界南部的一種語言,我也能勉強聽懂,但菲爾諾拉斯發出的聲音實在太勉強了。他的身體一定非常虛弱,不僅完全喪失了類人的軀體,連神智都受到了一定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