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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端妃聽到這裡心中猛然一顫,有些僵硬地側首看著笑得嫵媚的蓉修儀,立刻道:“不,皇后如今已在牢獄,這樣下手太冒險。”
蓉修儀繼續慫恿著:“誰都不知皇后犯了什麼罪,若是萬一皇上一個心軟,放了皇后,可就再無機會了。”
鄭端妃聽到這裡,確實心動了,此時的皇上心系魏齊兩國的戰爭,再無閒暇時間管理這後宮之事,如今皇后也入獄了,四妃中她一人獨大,要對身處刑部的皇后下手簡直易如反掌。
蓉修儀看出了鄭端妃的躊躇,緊緊握住她的手道:“只要這事成了,你便是這魏國的皇后,皇長子便是理所應當的太子。”
鄭端妃的心下一狠:“你真的有把握萬無一失?”
蓉修儀很有信心地點頭:“我有個表哥便是刑部的牢頭,派個人進去送點毒食簡直易如反掌。”
“若皇上查起?”鄭端妃依舊不放心。
蓉修儀陰冷地說:“只要將毒食送進牢中,那個人自然會被處理掉,到時候死無對證,皇上便是要查也查不到咱們身上。”
鄭端妃滿意地點點頭,陰冷地笑了——
這已經是連續第八日皇上召重臣密談至深夜了,不時親自端點心茶水進來的安遙會聽見皇上的輕咳聲,只恐皇上的身子會經不住這連日來的不眠不休。
自從一個月前重病後,皇上的臉色比起以前差了許多,說話時常伴著幾聲輕咳,每回他都要召御醫來為皇上診查,可都被皇上阻攔,他如今心繫國事,不想被這小病小痛影響,但安遙的心中時常會閃過一抹憂慮。
此時的安遙匆匆進門,將御膳房送來的茶水點心親自為各大人奉上,可眾人像是絲毫未注意到他的到來,全數圍在皇上身邊,細細觀察著桌案上的地形圖。
☆、第187章真相白(2)
“雖然我國兵力比起齊國要強盛,但齊國地勢險要,數出深谷皆可藏兵,若我軍貿然進攻,只恐會中了敵軍埋伏。”兵部尚書陸天有指著數處深谷道:“李奉言元帥此時在前線不敢擅自做主,太尉亦是派八百里急奏皇上,請皇上定奪。”
張角聽罷便有些怏怏道:“雖是八百里加急奏,但這一來一回又浪費了數日,只怕是錯過了最佳戰機也不知。”
陸天有即刻反駁道:“此事事關將士安危,李元帥自是不敢糙率行動,只有待皇上定奪。”
夙宸眉宇間有些疲累,他已數日未休息好,眼眶中盡布血絲:“李奉言確實作戰經驗不足,若是慕飄羽領兵……”他說到此處,聲音恍然停住。
眾人聽皇上提起慕飄羽,便是面面相覷,心中一直有疑慮卻不敢問,雖知皇上疑心慕飄羽有異心,但魏齊兩國的戰爭危及國家安危,皇上怎會在此刻奪了慕飄羽的兵權,難道他真的不怕慕飄羽在此刻反了嗎?
門外忽然傳來一聲焦急地聲音:“皇上,臣刑部尚書王林雨求見。”
夙宸的思緒被那一聲高呼而打斷,便用眼神示意安遙開門。
王林雨得到召見,即刻匆匆奔至御書房內,此時已是滿頭大汗,他還沒來得及喘息,便立刻稟道:“刑部方才有人來報,皇后在獄中中毒了。”
夙宸聽到這個消息,竟沒有半分多想,即刻步出人群,丟下數位重臣,大步邁了出御書房,王林雨即刻緊隨其後,將詳情快速道來:“聽獄卒說皇后用過晚飯後便口吐鮮血,幸好獄卒發現的早,尚有一絲氣息,立刻稟報了臣。臣擅自做主請了御醫為皇后救治,隨後一刻不敢耽誤便來請示皇上來了。”
此時夙宸的步伐走的飛快,面上的緊張全數暴露,此時他只想著快到牢內,看看夏瀾玥是否安然無恙。
趕到獄中的夙宸已是氣息紊亂,望著御醫正在被昏死過去的夏瀾玥施針,地上那口泛著黑的鮮血觸目驚心。
夙宸站在御醫身後,深深地凝著夏瀾玥,有些不忍地問:“皇后如何?”
御醫如實稟報:“臣細細查過這飯中是含有鶴頂紅的毒藥,可幸的是她只動了幾口,否則便是華佗在世也回天乏術。”
夙宸聽到此處才稍稍安心:“那皇后是有救?”
御醫點頭:“皇上大可放心,只要皇后體內毒性全部排除,便可安然。”
頭痛欲裂地夏瀾玥恍惚地從黑暗中醒來,模糊的眼眶內闖入了夙宸那清冷地面容,有那麼一剎那,她以為自己身處夢中。直到眸光漸漸清晰,夙宸的面容也愈發清晰,她一愣,竟然不是夢中。
掙扎著想從糙席間起來,只覺渾身無力,動彈不得,思緒一點一點地回到了腦海中,她是中毒了!
夙宸依稀是那樣靜靜地坐在夏瀾玥身側,瞳子靜靜地盯著她許久,眼中的情緒複雜多變。
“皇上是怕我就這麼死了,便再沒有脅迫慕飄羽的籌碼了嗎?”夏瀾玥氣若遊絲,聲音卻冷到極致。
☆、第188章真相白(3)
夙宸輕咳幾聲,淡漠地問:“就這樣恨朕嗎?”
夏瀾玥咬牙切齒:“亡國之恨,殺父之仇,恨入骨髓。”
“朕至今,只想問你一句。”夙宸的語氣異常認真,肅穆地目光中泛著淡淡地淒涼:“這些日子,你對朕都是虛情假意嗎?”
夏瀾玥笑了,卻笑的悲戚:“是,日日夜夜都恨不得你死。”
夙宸又問:“從來不曾對朕用過一分真情?”
夏瀾玥在他的音還未落時便立即接道:“對,從來不曾!”
夙宸也笑了,漸漸地從無聲至有聲,最後笑的殘忍:“既然如此,那朕對你也不會再有半分留戀。”他狠狠地拂袖而去,卻在步至牢門前忽而停住了步伐,回首盯著沒有半分示弱的夏瀾玥,冷酷道:“曾經也許朕還對你心存愧疚,但時至今日,也算是朕還了你的救命之恩,從今往後,你我互不相欠,恩斷義絕!”
夏瀾玥聽到這裡,嘴角依稀掛著嘲諷地笑,直至夙宸的身影走出了自己的視線,她嘴角的笑才緩緩斂起,直至消逝不見,唯有眼角地淚水緩緩滾落,眼眸中的殤然如此清晰。
這不正是她要的結果嗎,為何在夙宸說出“恩斷義絕”四個字時,她的心竟然那樣痛。
這種痛從來沒有過,即便是知道了夙錦所做的一切都是利用她時,她的心都不曾這樣痛過,夙宸,竟然在不知不覺中深入骨髓了嗎?
她痛恨這種感覺,對一個殺父仇人!
不知不覺魏齊兩國的戰爭已蔓延近半年,前線捷報頻頻傳,原本籠罩在整個魏國的恐慌因這些喜訊而漸漸消散,畢竟魏國當年攻打燕國時曾一統二國,不單單是一個小小的齊國便可以動搖的了。
當所有人都感覺到危機漸漸減少時,魏國忽而有一股強大的勢力直逼都城,一夜間流言四起,所有人都在盛傳當今皇上夙宸並非名正言順繼位,而是弒父奪位。證據就在大司馬大將軍的手中,據說先皇臨終前曾給慕飄羽一道密詔,密詔中正是要廢立太子夙宸,轉而立臻王夙錦為儲君,繼承皇位。
都城因有心之人的煽動,一時間開始暴動,都城的守衛將領紛紛出來鎮壓,牽連無數許多百姓,瞬間民心大失。
都城的暴動雖被暫時鎮壓住,但仍有一股大勢力源源不斷地湧入都城,儘管有都城的守衛,卻仍舊讓他們輕易的進入,夙錦數萬名舊部直逼都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便控制了都城,宮中人頓時覺得時局要大變了。
正值魏齊兩國交戰至尾聲,卻忽然暴動,大部分兵力已調遣入前線,留守在都城附近的將士僅有六萬,夙宸一時分身乏術,急從附近調兵。
太后在寢宮內來回踱步,精銳地目光中頭一次有過緊張,這一次不僅僅是暴動那麼簡單,民間盛傳的密詔已讓魏國民心盡失,正值兩國交戰,若是前方將士也因此受影響,她與皇上的計策便會功虧一簣。
太后的貼身侍女雪歌出聲安慰道:“太后娘娘,您不用擔心,夙錦的那些將士都是一群烏合之眾,要鎮壓他們輕而易舉。”
太后搖頭:“這次的事沒有那麼簡單,夙錦為何不早在魏齊兩國交戰之初前來散布謠言,偏偏到此時此刻才來。還有他們口中所謂的先皇密詔,說的有板有眼,到底是真是假。若是假的倒無妨,若是真有這密詔……”她說到此處,忽然想到什麼似地:“哀家倒是記得,先皇臨終前只見了慕飄羽一人,難道……”
雪歌即刻道:“太后您不用擔心,咱們手中不是還有太子與皇后嗎?”
“不行,哀家不能讓魏國就這樣毀在了哀家的手中。”太后狠狠地捶了下身畔的桌案:“哀家得去刑部大牢一趟。”
☆、第189章真相白(4)
夏瀾玥被關在這不見天日的牢獄中已有半年了,這期間除了獄卒來送飯,便再未見過任何人,而她也有半年未開口說過話,只是在靜靜等著。每過一日,她便會在牆壁上刻下一道橫,每日靠著數這些橫打發度日。
此時的她正拿著石子用力在牆壁上刻著橫,卻聽聞外邊傳來淺淺地腳步聲,與往常獄卒的腳步聲相差甚遠,她也不看是誰來了,依舊認真地刻著。
直到牢門打開,一股脂粉氣息傳入鼻間,她才回首看向來人,是太后。
太后打量著渾身髒兮兮還有一股酸臭味的夏瀾玥,眼中滿是嫌惡:“我魏國的皇后竟落得如此地步,真是可笑。”
對於她的諷刺,夏瀾玥倒是莞爾一笑,不言不語地收回目光,繼續刻著。
太后走近她,看著牆壁上滿目地刻橫,嘖嘖幾聲:“原來在牢獄中的人是靠這樣度日的,你算過嗎?”
夏瀾玥開口答:“今日已是我入獄的第一百八十八天。”
“是嗎,都這麼久了。”
夏瀾玥刻完後便放下手中的石子,像是勝券在握似地衝著太后笑道:“雖然久,但等到了太后,也是值得的。”
太后被看穿了心思,臉色一冷:“你早就料到了?看來你與慕飄羽果真不清不白。”
“我想,我可以活著看到魏國滅亡的一日了。”
太后看著夏瀾玥臉色的笑,心中恨極了,揚手便是一巴掌,狠狠地朝她那布滿灰土的臉上摑去。
夏瀾玥未躲,硬生生地接了這一巴掌,只聽得清脆的聲音在牢獄中響起。
“哀家想想你還好端端地活著就覺難受。”太后臉上的恨,沒有絲毫隱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