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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瀾玥恍然明了一切:“那皇后若是自殺,定然是發現了當年魏青死的真相,所以才決定陪魏青一塊兒死,然後用生命去嫁禍施靜柔?”
夙宸卻是搖頭:“朕也只是猜測,但這種種跡象都表明辰君是自殺的,她素來與施靜柔無往來,為何突然會去施靜柔的宮中小坐,回來後便暴斃而亡,恰巧中的毒正好是白花曼陀羅。”
“皇后其實也是一個心思縝密之人,她知道施靜柔的寢宮中定然會備有白花曼陀羅,於是便用這一種藥毒自己。可她的代價太大了,用生命去打壓施靜柔,真的值得嗎?”
夙宸沒有說話,只是那麼靜靜地坐著,看著萬辰君那蒼白地容顏許久都不言不語。
夏瀾玥上前一步,低聲道:“對不起,嬪妾誤會皇上了。”
夙宸握住夏瀾玥地手,笑得蒼涼。
夏瀾玥感受著夙宸握著自己手的溫度,於他身邊坐下,笑著問:“皇上真的打算處置施靜柔嗎?”
夙宸搖搖頭道:“朕只是要借這一次的事件讓她的皇后夢徹底破滅,朕還需留著她來穩定魏國與齊國的關係。”
夏瀾玥有些擔心地問:“你就不擔心齊國的皇帝因為你囚禁他最疼愛的女兒,與你反目成仇?使得兩國的關係惡化?”
夙宸淡峻眼中清光微閃道:“施靜柔謀害皇后的證據雖然不足以讓人完全信服,但卻是有動機與證物,況且朕只不過圈禁了她,並未廢她的妃位,齊國沒有理由與魏國反目。他是個聰明人,明白施靜柔只是一顆牽線搭橋的棋子罷了,只要她活著,魏齊兩國便不可能解盟。”
聽著夙宸說的話,夏瀾玥的心中卻是寒冷一片,幾次想要問到嘴邊的話卻是生生地咽了回去,此時此刻她若是問了當年魏國滅燕國之事,便極有可能與夙宸扯破臉皮,也許下一個被圈禁的人便是她。
若只是她一個人,她便也無欲無求,即便是死也不會有一絲畏懼,可如今她有孩子,便多了一份牽掛,她不想連這個世上最後一個親人也失去。
她深深地明白,要在這個後宮生存下去,只有得到皇上的寵愛,還要不停地算計謀劃,否則下一個死的人就是自己。
夙宸的一句話便滅了她的國家,那她便要自己的孩子成為這魏國的皇帝,用這魏國江山去祭奠父親母親以及燕國所有死在那一場戰役的臣民的在天之靈。
☆、第153章幕紅妝(1)
半年後
一夜雷雨交加驚了半宿,風雨驚了瓊枝,打落了一地殘葉,合歡宮內燈火通明,來來去去的宮人進進出出,臉上都有著濃重的焦急。
就在寢宮外,這魏國的皇上頂著雷電交加,站在宮外的琉璃瓦檐下滿臉凝重地看著緊閉的宮門,時不時有宮人端著血盆出來,他的眉頭也深深地蹙在一起。
“已經四個時辰了。”此時的夙宸絲毫沒有睡意,一直守候在外,只為能第一時間聽到母子平安的消息。
“皇上莫急,珍妃雖是難產,但宮中所有的產婆都在裡邊想辦法,定能安然無恙。”此時的安遙心中雖急,卻只能如此安慰皇上。
四個時辰前合歡宮便傳來珍妃要生的消息,比產期足足提前了半個來月,一時間合歡宮亂作一團,而正在處理國事的皇上也丟下手中所有的事即刻趕往合歡宮。
當產婆稟報皇上珍妃難產時,皇上更是嚴令宮中所有產婆進入合歡宮中想辦法為珍妃接生,務必確保母子平安。
可這四個時辰都過去了,只聞宮內珍妃的呼痛聲,卻遲遲未聽見嬰兒的啼哭聲,可見其情勢依舊危險。
夙宸在外邊等得不耐,便要邁步進入寢宮中,卻被安遙攔下:“皇上不可,您是天子,可不能見了紅。”
“此時此刻還顧忌這些嗎?”夙宸揮開擋在身前的的手,不顧阻攔,大步朝寢宮內走了進去。
安遙一見此狀況,即刻要跟進去,卻在此時瞧見一個身影在雷雨中匆匆朝這邊奔來,口中還呼喊著:“皇上,皇上!”
安遙見那人影要衝向皇上,即刻上前攔住:“何人在此大呼小叫,還不退下!”
只見那身影停住步伐,猛然跪在了地上,哭喊著:“安公公,奴婢是貴妃娘娘身邊的丁香,貴妃娘娘要生了,可宮中所有的產婆都在合歡宮為珍妃娘娘接生,奴婢求皇上開恩,准一名產婆去為貴妃娘娘接生。”
安遙不曾想今夜竟也是貴妃的產期,不免遲疑了片刻,可看著皇上一門心思全在珍妃身上,而貴妃如今已是帶罪之身,便開口道:“珍妃娘娘難產,母子生命堪憂,宮中就幾名產婆,正尋思著方法保珍妃母子平安,你就讓貴妃等一等吧。”
大雨瀰漫了丁香的全身,她急道:“生孩子的事如何能等,貴妃娘娘雖被幽禁在蘭亭水榭,可她懷的也是皇上的骨肉,若是有個萬一,是一屍兩命呀。求公公為奴婢進去稟報一聲,皇上定然不會對貴妃娘娘不聞不問的。”
安遙也是知輕重之人,稍作遲疑便道:“你在此處候著,我這就進去稟報。”
夙宸進入了寢宮,只覺整個宮中瀰漫著一股血腥之氣,幾名產婆面色凝重地將夏瀾玥圍住,衝著滿臉蒼白,汗水淋淋的夏瀾玥喊著:“娘娘,用力呀,用力呀!”
“都讓開!”夙宸一聲怒喝,幾名圍著夏瀾玥的產婆即刻散開,跪地相迎。
夙宸大步走到寢榻邊坐下,望著夏瀾玥憔悴的模樣,面帶焦灼,不禁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媚兒,朕來了,睜開眼睛看看朕,不要睡。”
☆、第154章幕紅妝(2)
此時的夏瀾玥早已沒了氣力,她已經用盡了全身的氣力在生這個孩子,可這個孩子卻遲遲出不來,到如今,她連一句喊叫的氣力都沒有了。
“皇上,珍妃娘娘已經用不上氣力了,可孩子卻遲遲出不來……”產婆此時的聲音異常小心:“敢問皇上,是保孩子還是保娘娘?”
“你們給朕聽著,必須保全珍妃的性命安危,若是她敢有個萬一,你們通通要陪葬。”此時的夙宸全身瀰漫著濃郁的怒火,他的聲音字字句句迴蕩在大殿中,那聲音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此時的他只是一個丈夫,面對自己生命垂危的妻子,只有擔憂與緊張。
朦朧間,只見夙宸那滿臉焦急的面容在眼前,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夙宸,她以為夙宸這一輩子只會有那副淡淡的冷傲,高高在上且不將任何人放在眼中,可原來她錯了,夙宸會為她心急,為她而失態。
“媚兒,朕要你堅持下去,只要你能度過此劫,朕願折壽二十年換你平安。”夙宸知道此時此刻夏瀾玥是真的已命懸一線,他心中閃過從未有過的恐慌,說話的聲音亦有著隱隱的顫抖。
夏瀾玥聽著夙宸那一聲一聲的“媚兒”,心卻像是被什麼東西敲打過一般,疼的她無力去呼喊,卻是虛弱地說道:“夙宸……孩子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求皇上一定要保住孩子……我寧願用自己的性命去換孩子的平安……”
“你說孩子是你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那你置朕於何地?孩子我們以後還可以有,可你的命只有一條。”
眼淚,悄然滑過眼角,此時的夏瀾玥多麼想問夙宸,為何害她國破家亡的人會是他,他明明知道她是李媚,是李元的女兒,為何他不能像寬恕白炎一樣,招降了她的父親,卻是要了他的人頭。
若是父親還活著,若是當年並非夙宸的一句話而造成血流成河,她就不會那麼恨。
為何,當她快要愛上面前這個男人的時候,夙錦要告訴她這樣一個真相。
若真如此,她寧願一輩子蒙在鼓裡,那樣就不用再去恨,恨一個對自己這樣好的男人。
可是終究,她還是沒有問出口。
安遙看著此時此刻的情形,深知此刻的皇上情緒極為暴怒,他根本不可能插得上話,即便是開了口,惹惱了皇上,也許是要掉腦袋的,於是便站在一旁,一語不發。
一名產婆忽然開口道:“皇上,如今只能用催產藥了。”
“催產藥?”
“催產藥可以加劇娘娘腹上疼痛的頻率,但用此藥也有可能引起血崩,娘娘極有可能性命不保。”
“放肆!朕說過,必須保珍妃!”夙宸立刻否決這個提議。
“皇上,若是不用催產藥,極有可能一屍兩命!求皇上莫再拖延下去,也許還會有一線生機。”
夏瀾玥聽到這裡,即刻道:“皇上,用催產藥吧,嬪妾不想一屍兩命,求皇上保住孩子!”
夙宸看著夏瀾玥苦苦哀求,深知此時此刻的情勢危急,若不用催產藥,孩子下不來同樣是一屍兩命,此時只能搏一搏。
“好,用催產藥。但務必要母子一起保住。”夙宸說罷,便要起身,可手心卻被夏瀾玥緊緊地握住,夏瀾玥含著淡淡地笑說道:“皇上,若嬪妾真的有何不測……求皇上能好好疼愛這個孩子,不要讓他被人欺負。”
夙宸用力回握著夏瀾玥的手:“朕以魏國天子起誓,朕願折壽二十年,求上天能保全夏瀾玥母子平安。如若平安,夏瀾玥便是我魏國的皇后,若是兒子,便是我魏國的太子!”
“皇上!”安遙聞這一聲起誓,立刻出聲想要制止,此時此刻起誓非同兒戲。
夙宸卻不理會安遙,對著那名產婆道:“開始用藥吧。”
☆、第155章幕紅妝(3)
寢宮外依舊雷雨交加,空寂的廊外卻多了一個人的身影,他佇立在雨中,全身早已被雨水拍打而盡,他卻絲毫未有感覺,深邃的目光凝著那扇緊閉著的大門,密切注視著裡邊的動靜,卻是連一聲呼喊聲亦未聽見。
跪在他身邊的丁香已被雨淋得瑟瑟發抖,卻遲遲等不到安公公出來,有些心灰意冷,再望著身邊一直站著的慕飄羽,卻是諷刺地笑了:“如今珍妃難產,慕將軍竟然守在宮外,不怕被人閒話了去。”
慕飄羽像是未聽見她的話一般,仍舊靜靜地站著。
“如今珍妃之盛寵已無人能及,她難產是命中注定,可貴妃娘娘生產卻連個產婆都請不到,皇上當真是無情,為了個珍妃,連自己親生骨肉都不要了。”丁香一瞬間只覺世間冷暖。
“慕將軍,奴婢知您是一個好人,當初在迎親路上不顧一切救了貴妃娘娘,這是一段恩情,而今日娘娘再一次有生命之危,皇上不救娘娘,只求您能再救娘娘一命,這份恩情我們都會記在心中的。”丁香猛然朝慕飄羽深深地叩首,聲音中全然是真誠地乞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