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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看木製的符籙,想到那隻小鬼可怕的殺傷力,嘆了口氣,拿起刻刀在毛巾上擦了兩下,飛快地挑破自己的指尖。
蔣芃忽地攥緊手裡的原子筆,看著姜巽離往那隻盛放了硃砂的紙杯里滴了幾滴血。
姜巽離調製好填充符籙的硃砂膏,扭頭道:“接下來千萬不要打擾我。”
蔣芃點頭。
姜巽離將紙杯口折出一個尖角,微微傾斜,催動靈力,引導硃砂膏均勻鋪進木符雕刻好的凹槽中。
這一步他必須聚精會神,以保證靈力和硃砂填充的連續性,一筆一划,絕對不能出任何紕漏。
小五行法器的效力本來就會差些,他又迫於身體狀況,選擇了小五行中最弱的四方木。如果不能在成符時找補回來一點,那他很可能會設陣失敗。
設陣失敗的後果,是他絕不想看到的。
靈力與精力的雙重壓榨讓姜巽離的消耗變得極為迅速,等填完全部五張符籙,他的臉色已經白得有些嚇人。
但姜巽離本人卻對此毫無所覺——五個符籙法器製作得都很完美,這是他在目前條件下能夠做到的最好,滿心的興奮感讓他完全沒注意自己已經達到極限。
“好了,我們這就……”
姜巽離從書桌前站起來,忽地眼前一陣發黑,等他再恢復清明時,發現自己已經落進了一個有些僵硬的懷抱里。
蔣芃的雙手從他腋下穿過,把他整個人圈在懷裡,穩穩扶住。
古老檀木薰香的味道從蔣芃身上散發出來,讓姜巽離恢復了些力氣。他很喜歡蔣芃身上的這股檀香味,但現在並不是靠在美人懷裡裝病弱的好時機。
他從蔣芃懷裡離開,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道:“得趕緊去設陣了。”
蔣芃的視線凝滯片刻,一言不發地轉身去拿車鑰匙。
埋法器的地點是姜巽離在上午就測定計算好的,蔣芃駕車帶著姜巽離一個點一個點找過去,並承包了所有挖坑填土的工作,姜巽離只需要控制好木符的朝向和深度就可以了。
最後一塊槐木符籙法器安下,姜巽離感覺到周邊的靈力場在極短的時間裡風雲變幻,帶著一股向內收縮的壓力,把這一片的陰邪力量盡數收攏到陣眼附近鎮住。
這是以槐木為眼能做到的極限了,接下來他需要做的就是靜待夜晚的到來。
“成了?”蔣芃問。
姜巽離點點頭,咧開嘴笑道:“小爺出手,怎麼可能成不了!今天晚上就把那隻小鬼打得它媽媽都不認識它!走,回賓館休息會兒,晚上再來。”
兩人回到賓館,姜巽離立刻進了衛生間。他下午出了不少汗,渾身黏得難受,想洗澡又怕淋濕傷口,只能退而求其次地用毛巾擦了擦身,穿著一條底褲回到臥室躺上床。
直到蔣芃和衣坐在另一邊,床墊微微下陷的時候,姜巽離這才一個激靈,反應過來他一直忽略的一個問題。
他當時為了要那張書桌,訂了這間套房,但……這套房裡只有一張雙人床啊!
姜巽離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他就說,怎麼當時酒店前台的妹子看他和蔣芃的眼神那麼奇怪!他怎麼早沒想到呢?他的反射弧這是要逆天吧?!
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但又覺得說什麼都只能加劇這種尷尬,只好裝作自己什麼也沒想到,閉上眼睛默默睡覺。
身體和精神的疲勞很快讓姜巽離的思維渙散、大腦放空,即使止疼藥的效力已經開始減退,他仍然沒費多少時間就睡著了。
蔣芃坐在床鋪的另一邊,靠著床頭的軟墊,低頭看姜巽離的睡顏。
見人睡得很安穩,蔣芃胸腔里翻騰了整整一下午的煩躁情緒忽然就平靜了下來。
他一動不動地看著姜巽離,開始回想自己這兩天的不正常。
是的,蔣芃知道他自己有點不正常,自從姜巽離在他身邊,因為他的駕駛失誤被那根鋼筋刺傷,蔣芃就能感覺到他自己的身體裡仿佛有一座火山在叫囂著想要噴發出來。
說是愧疚自責,一定是有的,但又不僅限於此。
這種情緒很複雜,很陌生,又很難控制。
就比如說,當他看到姜巽離在傷口疼痛的折磨下,還要拼盡全力雕刻符籙的時候,他恨不得衝上去將那把刻刀和那些木頭片兒全都毀掉。
但那想法太惡毒了。蔣芃在心裡想著:那種作風一點也不像他,他不可能做出那種事情的。
蔣芃看著姜巽離即使睡著了也極為完美的神態,卻第一次,沒有因為這種直擊他心靈的美,而產生作畫的衝動。
他只是靜靜地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發現,雖然最近幾章都是攻受兩人的對手戲,但……
咱的蔣畫家似乎一共也沒說幾個字的話啊→_→
第21章 猜鬼車(七)
一陣手機鈴聲把姜巽離從睡夢中叫醒。
此時房間內已經一片昏暗,夜色剛剛降臨,窗外的天空還有些發藍。蔣芃不在,不知道去了哪裡,姜巽離摸到手機,按下接聽鍵。
張川問:“陣設好了?”
“設好了,就等晚上出去抓那小傢伙了。”
姜巽離說著坐起身,靠向床頭的軟墊,伸手打開床前燈,道:“你那邊案子辦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