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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巽離翻身坐起來,活動了一下肩膀。聞言連忙擺擺手,訕笑道:“沒事沒事,是我自己沒提醒你。休息多久?一會兒還繼續嗎?是不是要換個蠟燭?”
蔣芃起身走到距離畫板好幾個身位的地方看著畫面,沉吟片刻道:“休息十分鐘繼續。”
姜巽離坐在床邊,看著蔣芃在水桶里清洗畫筆,問:“蔣先生,您最近有沒有遇到什麼奇怪的事?比如身上出現莫名其妙的痕跡,晚上夢到莫名其妙的東西,或者家裡有什麼物件突然消失了挪了位置之類的?”
蔣芃抬起頭,一臉漠然。
“咳,我就是好奇。”姜巽離有些尷尬地摸摸鼻子。
“沒有。”蔣芃言簡意賅。
“哦。”姜巽離站起身,光著身子扭扭腰踢踢腿,裝作不經意地問,“你畫過很多畫吧?也沒見你在家裡掛出來,難道已經全部賣掉了?”
蔣芃沒有回答。
“蔣先生……你的畫,都放在哪呢?我能看看不?”姜巽離湊近蔣芃,做出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我也挺喜歡畫畫的,之前為了畫……畫那個,工筆畫,還專門練過毛筆勾線呢!讓我看看你的畫唄!我也想向大藝術家學習學習!”
“西畫與國畫的技法並不相同,尤其是工筆白描。”蔣芃道。
姜巽離卻不管,他本來也沒畫過什麼工筆畫,他畫的都是符,寫的也都是些篆書,屬於自家專業的內容,與美術完全不搭界。但這並不影響他拿來與蔣芃套近乎。
“沒關係啊,我最近對油畫也挺感興趣的!”他笑著貼過去,胳膊肘碰了碰蔣芃手臂,“給我看看你的畫嘛!好不好嘛!”
黏糊得……與他之前揮拳揍蔣芃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
蔣芃一直不太會和這種過於自來熟的人相處,忍不了的時候往往也只能轉身就走,或者把對方請走。但偏偏姜巽離又是他好不容易遇到的完美模特,他還真狠不下心趕出去。
實在磨不過,蔣芃只能無奈起身,面無表情地從五斗櫥里取出一件浴袍扔給姜巽離,道:“穿上,下樓。”
姜巽離從善如流。
從樓梯下來,蔣芃彎腰將落在台階上的紙條和兩片廢紙片撿起,順手揣進兜里。來到一樓的倉庫,他推門進去開了燈。
正要去開藏畫室小門的時候,蔣芃的眼神忽然一凝。
這裡他很少來打掃,地板上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此刻他卻注意到地上有一串不清晰卻絕對存在的痕跡,從倉庫伸到藏畫室的門縫下面。
這樣的色差在旁人眼裡一定會被忽略,但在他蔣芃眼裡,卻如同一張黑紙上濺落了一道白色顏料那麼明顯。
蔣芃緩緩轉頭,目光順著灰塵的痕跡一路追到門口。
外面的走廊他上午剛剛打掃過,線索就在那裡斷掉了。
他又回頭去看地板上的灰塵痕跡,發現在那些偶爾清晰的邊緣處,有一段他似乎在哪裡見過的弧線拐角。
忽然,蔣芃想到了什麼,手指動了動,伸進褲兜將裡面的小紙條摸了出來,用指腹輕輕摩挲著紙條並不整齊的邊緣。
這張紙條當時被扔下來時,落在他腳前的台階上,剛才他們下來的時候,紙條卻挪了位置。
想到這裡,蔣芃回頭去看姜巽離。
姜巽離剛剛從倉庫門外進來,見蔣芃看著他,不免有些疑惑:“怎麼了?”
“沒事。”蔣芃漠然道,將手裡的紙條揣回口袋。
他伸手推開藏畫室的門,打開裡面昏暗的燈泡,側身把姜巽離讓了進去。
“哇!你畫了這麼多畫呢!好厲害!”
姜巽離一邊隨口驚嘆,一邊攏著浴袍的前襟,光著腳踩進藏畫室。他先四處打量了一圈,又伸出手在牆邊立著的畫框上一個個撫過。
突然,他的手指一頓。
現在他觸碰著的這幅畫裡藏著鬼氣,卻同樣不算濃郁,似乎曾經有一隻鬼附身在這幅畫上過,現在早已離開很久了。
這也是理所應當的,畢竟藏畫室里雖然常年不見光,卻精密地控制著溫度和濕度,不太應該有這些陰暗的東西滋生。
姜巽離決定先看看畫裡是什麼。
“這幅畫、這幅畫的畫框很特別嗯……我能看看這幅畫嗎?”
他隨便找了個看起來很蹩腳的理由問蔣芃。反正他無論如何,就算死纏爛打也要看到這幅畫的,理由蹩腳不蹩腳並不重要。
誰知蔣芃並沒有懷疑,直接上前將那幅畫上面壓著的畫框扳開,示意姜巽離將畫抽出來。
姜巽離俯身將那幅一米多寬的畫框抬到了最外側。
這是姜巽離第一次看到蔣芃的畫。畫面上是一個瘦骨嶙峋的女人的背影,畫風不算特別寫實,甚至帶著點印象派夢幻般的味道。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蔣畫家:(奇怪的紙條是這個人扔的)盯。
姜小瘋:怎麼了?
蔣畫家:沒事(這可能就是我最近一段時間遇到過的最奇怪的事情了)
第4章 見鬼的兼職(四)
這幅畫的背景是幾近純黑的深色,極為骨感的女模特將脊柱扭曲成了一個詭異的曲線,雙手向上抬起,抱著腦後的一團頭髮。她身上的骨骼尖角銳利,肋骨與脊索的突起清晰可見,甚至還能從側面看到一部分胯骨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