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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沐也一身白……
趙姝生怕他就此選了別人家的,趕緊上前來扯開了笑臉來:“哥哥好。”
這兩兄妹站在一起,豈止一個好字,少年躲在李煜背後,只是冷笑。
自然地,他也看不見男人眼底的厭惡,說時遲那時快,頭頂風聲漸起,阿沐悄悄撫了撫胸口的血袋,這就抓住了李煜的手腕:“殿下,咱們也過去坐吧。”
他眼底都是揶揄,大有說他你快選一個的意思。
也不等男人開口,兩人從樹上直直飛了過來,長劍都直指著李煜!
長路在身後瞧見嚇得大叫起來:“殿下小心!”
阿沐的反應是直接給人推開,來人都是蒙面:“納命來!”
山上一般都是平順的,因為有武僧守著。
長路扯開嗓子就叫了起來:“快來人啊!有刺客行刺世子殿下!”
話音剛落人就被敲暈了去,各家小姐們花容失色都胡亂跑了起來,一時間尖叫連連,倒是趙姝急得不行,拿出腰間的匕首也沖了過來。
這個不知深淺的貨,當即也摔了出去。
山腰的武僧很快就會趕過來,阿沐護著李煜卻是已然不敵。
於是,當少年替他擋劍,又給他推開,那眼底全是惶恐的時候,他也只來得及聽見一聲殿下,人就從他還沒喝到的山泉水裡摔了出去,十里瀑衝力多大,李煜下意識伸手,可只見白色的小人在水裡翻了個個,然後就消失在了眼底。
阿沐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掉下了十里瀑。
刺客驚動了武僧,四下逃竄。
李煜回到晉王府,一夜未眠。
三天以後,在下游中當真撈起了一具少年的屍首,因為天氣炎熱,又有幾天了,他臉上泡得已經面目全非,可即便這樣,也能看出正是摔落山底的阿沐,同樣為此事寢食難安的韓湘子韓大菩薩,據說見了這屍首大病了一場,他院門緊閉,是避不見客,就連後事都是容娘出面糙糙辦的。
而於此同時,將軍府里悄無聲息地,多了個丫鬟。
第40章
秋高氣慡,微風徐徐。
這時候能吃上兩塊甜糕,當真是千里之外也回味無窮。
茶樓里依然冷冷清清,人別的樓里有幾個唱小曲的,多是年輕貌美的歌姬,這裡也有個唱小曲的,卻是個瞎了眼的婦人,她唱的小曲也不是常人聽得慣的,常常一邊打著鼓敲著梆子,一邊吟唱著簡單的字眼。
偶爾有好奇進來的人,走的時候都大失所望,說毫無韻律可言。
窗格上掛著一串銅錢,男人一身青衫,走到跟前來迴轉了轉銅錢,回頭瞥著桌邊的少年……哦不,現在已經是少女了。
這世間再沒有叫做阿沐的小子,而是多了個叫做吉祥的姑娘。
而此時,她襦裙在身,上肩露出雪白肌膚,胸前微微隆起,精巧得猶如玲瓏,小得還像個孩子。
男人的目光由下往上,看到她的臉時無奈地笑笑:“看你這副模樣,還真不習慣。”說著回身坐下,托腮看著她:“你是怎麼做到的,為什麼現在看起來,臉這麼長?小心著點,低頭別磕到下巴。”
從前的阿沐,現在的吉祥臉上做了手腳,此時她的臉,看起來就是一個容貌平平,臉稍有點長的小姑娘。
說起來也是這姑娘愛美,不願給自己扮太醜,平淡無奇的臉上唯獨一雙眼睛似有漣漪,漂亮得很。
此時桌子上面擺放著一盤甜糕,吉祥躺在張躺椅上面,拿起了第三塊甜糕,舒舒服服抻了個懶腰,樓上徐娘唱著梆子小曲,一聲聲就像催促老僧入定的催眠曲一樣。
口中的甜意統統化開,吉祥終於把目光從甜糕上挪到了對面的男人臉上:“我說太子殿下,以前有個人說我臉大能上壩抗洪,你現在又說我臉長,嘖嘖嘖看來啊,男人都是一個樣,看人就看臉。”
對面坐著的人正是趙國太子扶蘇,他聞言失笑,眸光在少女的小籠包上一掃而過:“其實我們不只看臉的。”
吉祥在什麼地方長大的,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冷哼一聲她瞭然地咬下最後一口甜糕:“哦對,你們男人天生賤骨斷不了奶,還看奶。”
這話從吉祥的口中說出來,是那樣的輕描淡寫,此時她梳著髮辮,儼然是個少女裝扮。在一個男人面前口口聲聲說什麼奶,就連扶蘇也覺尷尬,這粗口說得口氣還略有天真,若與她計較自失身份,弄得氣氛十分尷尬。
好在吉祥坐直了身體,可不在意:“這甜糕味道不錯,你讓廚子做的?”
男人揚眉:“不,今天路過韓大夫家去探望了下,他送的。”
吉祥驀然抬眸,伸手又拿了一塊:“回趙的日子已經定下來了,殿下少去叨擾他。”
她一口咬下,唇邊沾了一點殘渣,瞪著眼睛無比的可愛。
扶蘇抬眸看見,怔了怔。
猶豫之下,他立即傾身,伸手在她唇邊抹了下擦掉殘渣,一臉嫌棄:“擦擦嘴再吃不行麼。”
吉祥舔唇,舌尖俏皮地在唇瓣上抿了半圈:“他老人家怎麼樣?”
扶蘇別開了目光:“和平常並無兩樣,也沒有提及你。”說著嘆了口氣:“說起來阿沐你當真是鐵石心腸,當真不見他了。”
少女伸手入懷,下意識去拿帕子擦嘴,這才想起來自己的帕子上山那天遺落了,正是發怔,男人已經遞過來一個自己的,這就放了她的面前。她也不拘小節拿起擦了擦唇:“韓沐已死,無須再見。”
動作之間,她領口處露出一條紅繩來,似是掛著玉。
之前來的時候,扶蘇就已經注意到了,原本掛在阿沐腰間的玉不見了蹤跡,這麼一看竟然是收起來掛了頸上,想到自己對她的承諾,男人更是勾唇:“我不管你是韓沐還是吉祥還是沐家老么,之前既然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能辦到,只要你和你舅舅跟我回去,沐家復興指日可待,一朝登位,便許你為後,此玉便是見證。”
吉祥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把話說完,然後一勾指頭將紅繩下的圓玉挑了出來:“這塊玉?”
並不是他的玉,四目相對之時,男人神色尷尬,頓時著惱。
小姑娘聳肩,隨後又將圓玉塞了衣內去:“後位什麼的,我不感興趣,只一件事,殿下得應我。”
扶蘇抬眸,怒意漸涌:“什麼?”
她眨眼:“殿下幫我,也帶阿姐回去。”
扶蘇的玉她自然是收起來了,一個進了將軍府的丫鬟怎麼自然是身無長物的,至於重嘉給她的這一塊,之前就曾猶豫過,理當放在那具屍首身上斷了一切疑點。但是世事無常,她做事喜歡留有餘地,倘若留著這晉王府的令玉,說不定日後還能用得到,至於李煜會不會發現丟了玉這事,她並不在意,乾爹那麼聰明的人,應當懂得她的選擇,本來就是個替身,估計屍首也早被他毀屍滅跡了。而且,李煜對於將軍府,是從不登門的,怎麼也查不過去。
從十里瀑掉下去以後,下面也有人接應,本來就會鳧水也只是摔得渾身都疼並無大礙。緊接著回到趙姨娘那裡準備了一天,次日一早換成女裝就到了將軍府,趙姝在山上受了驚嚇,也以為少年已死頗有些傷心,見了阿沐曾託付給自己的遠親,當即留了下來,從此少年阿沐就變成了丫鬟吉祥。
將軍府丫鬟不少,多她一個也不多,平時就在書房灑掃灑掃,少有事做。
有眼力見的人都知道,趙姝對她也算另眼相待,本來也是樂得清靜,結果今日一早,將軍府里那個冒牌的大小姐,已經更名為趙英的女人,突然帶人到了她的面前,她也不說話,單單盯著她瞧,然後不由分說地給人叫了她的屋子裡去,聲稱從此就叫她跟前伺候著了。當然了,趙姝知道了以後大鬧一場,緊接著看熱鬧的吉祥就被趙英吩咐出門採買筆墨為由,趕了出來。
既然有機會出門,她當然不能浪費時間,這就到了茶樓來,一邊讓人去買筆墨,一邊叫人去請扶蘇。男人來得也快,因為是自己的地方,所以也無所避諱。離開茶樓的時候,已經過了晌午,吉祥吃飽喝得,拿了夥計幫忙買的筆墨,這就回到了將軍府。
估計這個時間,兩個人已經決出勝負了。
早就在趙姝的側面得知,她和冒牌趙英什麼東西都得爭奪,沒想到一個丫鬟也搶。
愉快地從後門進了將軍府,吉祥腳步輕快,按照趙昰對趙英的重視程度,她直接走了趙英的院子裡面,這院子裡面的池塘果然漂亮,池中的魚兒聽著腳步聲到處亂竄,在水面上也能看見。
青磚石邊,秋海棠一樹銀花,這就是先前趙姝的院子,現在她已經搬到旁邊的獨院去了。
此時院子裡面兩個丫鬟正在樹下面折枝插花,一個叫秋jú一個海棠的十分應景。吉祥勾唇一笑,這就到了兩個人的面前:“兩位姐姐,大小姐在屋裡嗎?我給買了墨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