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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娘腳步也快:“先生快看誰回來了!”
阿沐一腳跳了進來,濕漉漉地地上一行水印子:“爹爹。”
韓湘子頓時落棋,仿佛沒看見他一樣:“怎麼回來了?”
阿沐的鞋還在滴著水,到他面前忽然一伸手,棋盤上的棋子就給拂亂了去,稀里嘩啦棋子掉落了不少到地上。
男人皺眉,挑眉看著他:“回家裡來跟你爹我鬧脾氣來了?”
少年抿唇:“爹爹竟騙我。”
韓湘子垂眸:“撿起來。”
阿沐頓時彎腰:“撿起來就撿起來。”
他劃拉劃拉給棋子都拿了手裡,到桌子上面又扣進了盒子裡,然後重新梗著脖子:“爹爹騙我!”
男人勾唇,被他這副模樣逗笑:“怎麼騙你了?”
阿沐已經理清了思路,這些天發生的這麼多事情足以讓他看清韓湘子的這個人,有多麼的深不可測:“趙國太子上趕著求你,晉王府的世子也有求於你,明明就能把我弄出晉王府,還偏偏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說什麼齊趙現在不能打仗,你要出遠門,我以為你要和趙國太子一起去趙呢,結果到現在還是優哉游哉地在家裡喝酒,卻把我扔在那個變態跟前!”
他咬字很清楚,模樣很氣憤。
韓湘子伸手倒酒:“就這些?”
屋裡也只多個容娘沒有外人,少年瞪著他雙眸溜圓:“給我扔在晉王府,阿姐也支走了去,然後卻又故意泄露出消息去,讓趙昰弄個冒牌貨去將軍府,您這是要幹什麼啊!爹爹這般做事,可是知道了我姐妹身世?既然如此,又為何一直騙我,是不是覺得我和阿姐故意隱藏的那些事特別可笑?”
男人嗤笑一聲:“知道怎樣,不知道又怎樣?”
阿沐眨巴著眼睛,上來拽他的袖子,脆快叫了聲爹爹。
說著,不等韓湘子開口,一撩袍角這就跪了下來。
少年仰著臉,目光灼灼:“爹爹如同我再生父母,今日也不能再瞞,我姐妹二人的確出自趙國沐王府,九死一生出來到齊國,爹爹您的面前……”
話未說完,韓湘子目光變冷,一指頭就點在了他的眉間:“住口,以後不許再提此事。”
阿沐抿唇:“我本姓沐……”
話未說完,再次被他打斷:“你叫韓沐,是我兒子韓沐,記住了!”
少年還想再駁,可一直發脹的小腹這會兒突然一緊,他只覺得絲絲地疼,一股熱流就潤了他的大腿根。
而與此同時,小院的大門咣咣又被人敲響了。
容娘出去開門的當空,阿沐已經抱住了韓湘子的大腿:“爹,我肚子好疼……”
第24章
阿沐來癸水了。
阿沐都要瘋了。
原來他以為他和男人沒什麼分別。
可肚子這麼一疼,立即就區分開了。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他延遲發育的女人特性,終於在他十五歲的時候姍姍來遲了。
大腿根的血漬,讓他一下子就懵了,幸好還有容娘在。
她給他做了月事布帶,可剛一帶上他整個人就不好了。
阿沐趴在裡間榻上抓了被子給自己埋了起來,直感嘆為什么女人還會有癸水這個神奇的東西存在,一時間彆扭的感覺讓他忽然有了點羞澀,如果阿姐在的話,他一定窩在阿姐的懷裡,讓阿姐給他揉肚子。
但是阿姐不在。
他很想問問乾爹,阿姐真的在太子府嗎,自己沒有親眼看見還不敢問出口。
真是既怕問了阿姐不在自己難受,又怕乾爹神不知鬼不覺又給人送走,再也找不到了。
剛才在外面也是淋了雨的,涼氣從頭到腳再到小肚子,都打著轉轉的涼,阿沐第一次感覺到自己也算半個姑娘了,竟然窘窘的,走路都不會走了。
容娘拿了熱毛巾來給她,這些年她一直拿他當自己自己的孩子一樣。
阿沐在被底露出一雙大眼睛來:“容娘,我難受。”
仍舊俊秀的少年小白臉,眼底都是惹人憐惜的疼。
容娘伸手撫她的臉:“沒事,容娘給你揉揉,揉揉就好了。”
說著先給他擦臉,給人從被中提了出來。
阿沐坐在榻上,很不舒服,擰巴著身體:“容娘,這讓我怎麼走路啊!做女人真麻煩,為什麼要有這種東西!你們都是這麼過來的嗎?”
容娘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人家都能走,你怎麼就走不了?就當沒有這個,你不就還和平時一樣了?當然是這麼過來的,有了癸水,女人才能長壽,懂得不?”
阿沐無語:“那能一樣麼?怎麼還有這麼一說?長壽?”
剛才洗了個澡,此時他長發都披在肩頭,身上是新換的衣褲,因為一直皺著眉頭,顯得有點呆。容娘笑,當真是疼他疼到了骨子裡去,這就揪著他耳朵靠近了些低聲笑道:“你帶這個能有幾天,要知道男人襠下還不是夾著個東西得夾一輩子,豈不是更麻煩!”
阿沐先是怔住,隨即反應過來。
他從小在芙蓉里,見慣了那男女之事,懵懵懂懂也知道男人和女人哪裡不同,聽容娘這麼一說可謂是茅塞頓開,當即哈哈大笑,摟住容娘吧嗒吧嗒在她臉上親了兩口。
容娘任他攬著自己,也是笑了:“我可告訴你啊,別瞎親,男女授受不親,親了就得成親!”
阿沐嘿嘿地笑:“行啊,我娶容娘。”
女人臉上的皺紋就像被風霜雕刻的畫卷一樣,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微微的嘆息,一邊放倒他給他揉著肚子,一邊輕輕地笑:“其實我在老家還有個姑娘,她呀……她十六了,也真的該找個女婿了。”
阿沐從未聽她說過這件事,按道理說容娘這麼個年紀也不可能有十六歲的女兒,但二人從來親近,也未多問只是笑道:“那我給容娘當女婿好啦!”
其實也是玩笑話,容娘早知道他是女兒身份。
他隨口一說,不想女人眼角的皺紋就像被碾開了一樣,竟然十分開心:“好嘞,小女婿!”
二人笑作一團,在屋裡又坐了會兒,只聽見鈴聲大作。
容娘連忙去前面伺候著了,留下阿沐一個人抱著被子聽雨。
雨聲似乎要停了,之前有人咣咣敲門,他肚子疼得不行,抱住了乾爹的大腿,韓湘子見他臉色蒼白,直接給人提到了後面裡間去,先還沒反應過來,後來一摸他脈,這才知道,這個假小子來癸水了。
任他有千能萬能,這也是沒法子了。阿沐在雨水當中這麼一涼,疼得骨頭都扯開了一樣,只管抓著他的袖子哼哼著叫著爹喊著疼,小臉刷白。韓湘子只得叫容娘過來照顧他,這才回了前面去。
此時就連容娘也去了,就剩阿沐一人獨自回味這初來乍到的癸水君。
窗戶被被雨點打得噼里啪啦直響,趴著趴著乾等也沒有人回來,頓時好奇起來。
也不知來的是誰。
不過韓湘子的這個小院,能接待的客人實在有限,十有八九是那個總上門的扶蘇太子。
阿沐仰面躺著,仔細回想這些天發生的所有事情,他在晉王府的後院多少也聽到些閒言碎語。
齊國和趙國邊疆又起摩擦,趙國天子病榻不起,太子扶蘇正朝議回趙的事情。當然了,現在這種情況,他能回去的話有兩種結果,一種是順利回去,制止內亂,趙國迎來新君喜大樂奔。另外一種情況就是他根本就回不去,或者在齊國,或者是在回趙的路上,所謂的結盟解體,兩國交戰。
現在趙國弱勢,所以扶蘇焦灼。
阿沐適應著月事帶的不適,覺得來人就應該是他,他最近找韓湘子的次數有點多,雖然不知道乾爹到底有什麼樣的秘密,但是他一定有很奇特的身份,不然如何能使得晉王府和趙國太子都另眼相看呢。
不可能僅僅是大夫。
現在他大了些,多少也能猜到些,芙蓉里不可能是簡單是紅樓。
韓湘子更不可能是什麼活菩薩。
當然了,儘管這樣,他也是個好爹爹。
扶蘇太子不知道把趙妧弄了身邊幹什麼,阿沐到柜子里找了一件外衫套上,拿了頭繩在鏡子裡又比劃了兩下。
本來也不會梳頭,梳來梳去也綁不好,兩隻手就像不會分瓣似地。
少年提著發繩,腳步輕輕,這就走了門口去,隔著帘子能看見前堂人影走過。
他貓著腰,快步到了前堂門帘的後面。
阿沐伸出兩指掀開了門帘,倚著門這就探出頭來。
男人一抬眸,就看見了他。
阿沐披著長發,一身白衣。
他和韓湘子的裝束幾乎是一模一樣,冷眼一看也真有些父子想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