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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夏日,牛二就這麼被提了出去。
阿沐舉著一個大大的荷葉,腦門開始冒汗,整整二十大板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打的,牛二叫的慘絕人寰,憤恨的目光就一直盯著他,不多一會兒打的皮開肉綻,是兩個小廝給拖走的,這後院才又安靜了下來。
牛二被拖走以後,李煜這才讓人叫他進去。
他贏來的碎銀子還在桌子上面,阿沐期期艾艾走了過去,微微欠身:“殿下,外面好熱啊。”
少年一身深衣,他消瘦的身形看起來也就只有十三四歲的模樣,發育可能不特別完全,喉結不甚明顯,聲音略有變聲,李煜看了他一眼才是抿唇:“今天你手氣不錯,賭錢有意思嗎?很好玩嗎?”
阿沐嘿嘿笑了:“不大會玩,贏了點,還挺有意思的。”抬眼看見李煜冷笑意聲,他立即加了句,“小賭,小賭怡情嘛!”
男人見他笑眼,伸手掂了掂一塊小碎銀子:“來,咱們也賭一把,你若是贏了,我給你這些雙倍銀錢,你若是輸了,這些就歸我了,怎樣?”
牛二的慘叫聲還不絕於耳,阿沐頓時慫了:“殿下竟愛說玩笑話,不是不讓賭了嘛。”
李煜讓長路去取了骰子來,骨碌碌也放了桌子上面:“我從小學過的東西無數,偏就沒有過半分差池,這些歪魔邪道的東西不會,阿沐可以放開手腳來。”
阿沐:“……”
李煜拿過了骰子來,揚著眉:“也不用什麼規矩了,就擲這骰子吧,誰點大誰贏,如何?”
少年看著桌上的那麼多碎銀子,略為心疼:“好。”
很明顯,從他撞到李煜的那一刻,他就看到男人眼底的憤怒了。
世子殿下心情不美,剛才才給牛二打了一頓,現在雖然口氣平常,但是眸色深邃,他哪裡敢贏,兩隻眼睛就動也不動盯著男人修長的手。
李煜一腳抵著桌腿,一手隨意在桌上一擲,只見那骰子先是飛快地旋轉了起來,後來還彈跳了下,最後停下了,上面赫然出現了兩個點點。
男人只瞥了一眼,面色如常:“到你了。”
阿沐把骰子拿了掌心裡,笑:“殿下點數這么小,怕是要輸了啊!”
說著隨手那麼一拋,骰子穩穩落在了桌子上面,只見一個大大的圓點朝上,少年低頭一看,頓露惱色來:“啊呀!”
竟然是一個點,李煜低眸的功夫,阿沐已經在旁邊肉痛地跳腳了。
少年表情誇張,一副剜了他肉的模樣,顯得有些可笑。
事實上,男人也真的笑了出來,他故意弄了個二點出來,就看他如何應對,藉故想整治整治他,結果人家隨手一扔,就輸給了他。
本來想考究下這少年的心,一見他為了輸錢團起來的臉,李煜勾起了唇:“這樣也能贏,真是漲見識了。”
長路使勁一攬,桌子上面的碎銀子都入了他的懷裡。
那裡面還有阿沐的本錢呢,阿沐心痛得無以復加,眼巴巴地看著李煜:“殿下,我心好痛,一會能不能讓我也出去走走,管事大叔說不叫我單獨出去了。”
李煜瞥著他,長路卻在旁催促著了:“殿下,該去太子府了。”
齊國皇帝膝下兒女甚少,唯一的一個長皇子因為母親地位低下也不受人待見,天子也極其不待見他,早早扔了太子府,卻從未立褚。
非但如此,一次天子醉酒,還當眾責罵他,不承認有這麼個兒子,只許別人稱其為公子。久而久之,燕京百姓樂於稱呼長皇子為大公子,自生自滅的大公子也算過得瀟灑,常年奔走於文人雅士會社當中,有個喜美的毛病,凡事凡人他都喜歡顏色好的,也好收藏,傳聞他家中美人無數,但就是看著,進過太子府又出來的美人們曾無比嫌棄地提起過這位大公子,說他有病。
李煜和他關係還說得過去。
早上從宮裡回去,太子府就來人相邀了。
太子府什麼的,阿沐不感興趣,他現在只想出去。
男人嗯了聲,看見他抿著唇,別過了目光去:“好吧,既然你想出府,那就和我去一趟太子府吧。”
阿沐:“……”
長路一臉的你還不謝謝我們殿下憤恨之情,少年連忙說了聲謝殿下。
馬車早已備好了,三人一起出了晉王府,阿沐就屁顛屁顛地跟著李煜,他上了馬車就一直挑著車簾看著外面,也出不去,不知道乾爹走了沒有。
還有那個槩字,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馬車行走間,微風吹過他的臉,街上車水馬龍,芙蓉里沒有了頭牌阿姐,也依舊還是芙蓉里,這個世界沒有了他阿沐,也還是這樣的世界,怎不叫人悲傷?
李煜抬眸,見他表情落寞,一直艷羨地看著外面,只覺得心裡竟然受用了點。
不多一會兒,長路趕車到了太子府的大門前,早有在外面候著迎接了,阿沐跟著他們走進了太子府,這是天子當年的太子府院,青磚紅瓦,也露破敗之色,都比不得晉王府景色宜人,沒什麼看頭。
阿沐偷眼瞧著,不敢落下腳步。
從前面穿堂而過,傳說當中的大公子就在後院裡舞劍,樹蔭下,四個丫鬟並排站著,手裡捧著手巾,水盆,還有一壺酒,一盤果子。就在不遠的亭子裡面,一個貴妃榻上側臥一美人,似乎正看著這邊,她的旁邊也有兩個丫鬟正給打著扇。
李煜幾步上前:“哥哥好大的雅興啊!”
男人收劍,立即有人上前來給他擦臉,他把長劍拋了一邊,拍了李煜的肩膀:“先進去再說。”
說話間也沒忘記回頭看向亭子,“我這劍練得怎麼樣?夫人怎麼說?”
給美人打扇的丫鬟,有一個忙跑了過來,她也不敢在亭子裡喊,生怕驚了美人的美夢,待到人前,才對這位大公子福了福身:“夫人早就睡著了,奴婢不敢回話。”
哦,原來早就睡著了。
男人不以為意:“去吧,她好容易才睡著,別叫她了。”
說著和李煜並肩,這就又攬住了他的肩頭:“今天哥叫你來,也是真的為你操碎了心,有一件事,你不能怪哥,有一個人你必須見見。”
阿沐和長路都跟在後面,這太子府的丫鬟們也一起在後面,她們個個模樣秀美,看著也賞心悅目,可惜長路不懂得欣賞目不斜視,少年偷偷對他做了個鬼臉東張西望,腳步輕快。
天氣炎熱,太子府的丫鬟們穿著卻十分保守,全身上下都捂得嚴嚴實實的。
阿沐正無聊地猜著她們這是穿了幾層熱不熱,冷不防前面的男人突然頓足,他一頭撞了李煜的後背上去。
少年揉著額頭,探身一看,只見堂口裡一個女人正背對著他們站著。
她身邊的紅衣少女已經歡歡喜喜地跳了過來:“哥哥!”
第20章
趙姝一身紅衣,連嗔帶惱,一下就跳了李煜的面前:“哥哥!你為什麼不見我和娘啊!”
平時兩個人見面時候就特別少,她一向想親近一點,可惜男人卻是淡漠地很,只將目光投向了一邊喝著茶偷笑的長皇子身上去了:“這就是你讓我見的人?”
林氏也轉過身來了,淚眼濕潤:“煜兒,娘知道,你心底還是怪娘的,對嗎?”
她拿著帕子擦著眼淚,纖瘦的身姿更顯楚楚動人。
可她再怎麼能哭,也打動不了男人的鐵石心腸,李煜向前兩步也回身坐了下來,他依稀記得當初這個女人離開晉王府的時候,也是哭得梨花帶雨,就好像被拋棄的人是她一樣。
彼時那個夭折的孩子也正病著,林氏私會趙昰,寧死也要離開丈夫和孩子,一時間成為了燕京百姓茶餘飯後的笑談。李煜始終記得,他當時苦苦哀求,求她去抱抱弟弟,那個孩子哭得口吐白沫,都抽了過去,她也沒有回頭。父親一紙休書,成全的何止是她,也是他們父子。
多少年了,林氏為了避嫌為了討趙家人歡喜,從未回來看過他,就連幼子夭折也是兩年以後才從別人口中得知的。說起來男人也是慶幸,慶幸她從未來過,因為年年月月,他都不想見她。
目光所及,女人擦著眼淚,轉身也坐了他的對面:“煜兒,娘也是沒有辦法,現在你也大了,本來我是想和你爹商議一下你的婚事,畢竟我是你的親娘,有些話必須要和你們說。”
李煜看著一邊喝茶的長皇子,淡漠得很:“自古以來,婚姻大事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的婚事也不例外。”
女人一聽他這麼說,當即笑了:“那就好,我這些年無時不刻不想你,心裡就一直盼著如果你能娶趙家的小姐呢,那就也算一家人了不是?前段時間你也見了,是姝兒的表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