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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好像不小心碰到了什麼溫涼柔軟的東西,摸起來比橘子瓣還軟。
最後這盤橘子大半都被楚霽餵到了謝暄的嘴裡。
重新開課的時候,楚霽在國子監里見到了謝暄。
謝暄不愛說話,平時也不跟學子們一起鬧騰,課業學得好,加上長得好一看就是個乖乖巧巧的好學生,差事辦完了重新回來的柳先生喜歡的不得了,跟朝堂上的同僚們誇獎了好幾回。
楚霽還是老樣子,每次跟先生對上十次有八次是先生被氣得吹鬍子瞪眼,一天到晚上躥下跳的,被罰抄書罰站都是常事。
偏偏就是這兩個看起來八竿子打不著的人關係格外好,謝暄從來國子監的第一天就黏在楚霽的身邊,跟條小尾巴似的,每次楚霽挨了什麼罰都要跟著。柳先生勸了他好幾回也沒有用處,有時候心疼自己的得意門生了還忍不住要給楚霽減罰,真真是十分憋屈。
這樣的情況多了,反倒是楚霽自己主動不惹事了。
自己受罰無所謂,可是連累了謝暄,楚霽總是覺得心疼。
柳晏對此嗤之以鼻,以前自己被連累了多少回,也不見小王爺心疼心疼。
春夏秋冬又過了一輪,楚霽在這一年的冬天結了業。
皇帝看他沒有什麼事情干老是去東宮逗小太子,很害怕他帶壞自己的兒子,就給他在朝中安排了一個閒職。
既然是閒職,除了每日按時應卯小王爺依舊沒有什么正經事。這一日有位同學的狐朋狗友過生辰約了楚霽,在醉風樓上燃了爐火,擺了一大桌。
酒至酣處,小二忽然上來送了一個包好的油紙包:「王爺,您的千層酥。」
楚霽點了點頭:「放桌子上吧。」
柳晏跟他玩慣了,賤兮兮地伸手去解那油紙包,還沒夠到就被打下了爪子。
柳晏也不惱,扯著手中的扇子調笑道:「喲,這千層酥可是醉風樓的一絕,小王爺這是想拿去討那位美人兒的芳心啊?」
席間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紛紛跟著鬨笑起來。
楚霽笑罵道:「滾你的,我是給景玄帶的,他愛吃這個。」
「謝景玄啊,」一位公子自以為洞悉了楚霽的心理,用一種令人不怎麼舒服的語氣說,「謝家小公子的確是漂亮,怪不得小王爺這麼放在心尖上疼寵著。」
這個世道斷袖分桃之事雖然不多,也絕對不會少,尤其是世家子弟之中,孌童美妾什麼都玩的開,像他們這種紈絝,更是什麼都敢說。
楚霽卻是一下子沉了臉,要不是柳晏拉的快拳頭就直接衝著這位公子的臉上去了。
柳晏拉著人,苦著臉小聲勸:「月白你冷靜一點,劉公子不是那個意思。」
楚霽這頭還沒有冷靜,那邊的劉公子也來了氣性,一拍桌子:「柳清明你讓開!本公子還就是那個意思!他們能做我還不能說了?」
柳晏臉也跟著黑了下來,索性不管了,坐在一邊看戲。
楚霽活動了一下手腕,上去把人劈頭蓋臉地打了一頓。劉公子看著挺有骨氣,實際上也不過是個依靠家世作威作福的紙老虎,沒一會兒就被揍得哭爹喊娘。
一幫子人敢攔楚霽的人不多,唯一一個柳清明還坐在一邊看戲,一幫少年如鵪鶉一般看著楚霽單方面揍人,心中都叫苦不迭。
尤其是今天的東道主,原本是請楚霽來充個門面,沒想到請了個煞星來,真是嗚呼哀哉。
看著揍得差不多了,柳晏才裝模作樣地帶著人上去拉了個偏架,乘亂踩了劉公子幾腳,把人給帶出了醉風樓。
楚霽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忽然轉身往回走。
柳晏連忙把人拉住:「哎喲我的小王爺,打完這一頓就夠了,再揍是要出事的。」
楚霽回過頭來:「剛剛打架的時候千層酥摔到地上了,我再去重新買一份。」
柳晏皺了眉,頗為嚴肅地說:「楚月白,你有沒有覺得你對景玄過度關心了一點?」
楚霽頓了頓,忍不住輕輕踹了柳晏一腳:「你想什麼呢,景玄是我的兄弟,跟你一樣。」
柳晏鬆了手,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這一日京城初雪,紛紛揚揚的雪落下來,像極了人心中散亂的思緒。
第十三章
如果沒有後來發生的事情,也許就像那個下雪的冬日裡楚霽說的那樣,他們只是兄弟,然後那一點微妙的心思就隨著歲月無聲湮沒,再也不會有人提及。
楚霽行冠禮的那天,皇帝原本想要給這個唯一的弟弟大辦一場,卻被楚霽主動拒絕了。左右他一個不管事的富貴閒人,太大排場別說別人怎麼想,自己看著都十分不自在。
更何況當下局勢並不太平,北境匈奴進犯,皇帝派了威武將軍謝遠前去平亂,現下還不知戰況如何。京城裡的世家子弟還可以像往常一樣歌舞昇平,楚霽自己卻過不去這個坎。
正是陽春三月,外頭是一派明媚春光,謝桓被皇帝招進了宮裡議事,謝暄一大早就拉著自家姐姐往安王府跑。
謝鶯時知道兩個人關係好,拉住了謝暄,一邊給他整理衣衫一邊取笑道:「今個兒不也是你的生辰嗎?你這麼急匆匆地跑出去,是不打算過了?」
也是緣分,兩個人雖然年紀差了兩歲,但生辰倒是同一天。
謝暄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我生辰每年都有,可是楚哥哥的冠禮就只有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