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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的號角正好響了起來,謝遠搖了搖頭,一笑:「沒事,你跟鶯時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說完這句話,他就上馬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直到多年以後,每次提到謝遠,謝暄腦海中最清楚的也還是他這次出征時的背影。
年輕的將軍打馬赴邊關,這一去就成了說書人口中最愛的橋段。
第二十一章
謝桓在外面忙了一天,連謝遠都沒有來得及送。一回家就把謝暄從房間裡拖出來帶去了祠堂。
「跪下!」
謝鶯時聽到消息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看到謝桓手中的戒尺一驚,伸手攔住了謝桓:「父親,有話好好說。」
謝桓叫人把謝鶯時拉開,一戒尺打到了謝暄背上,紅著眼睛問:「謝暄,你可知錯?」
謝暄跪在地上,看向謝桓:「父親,孩兒不明。」
謝桓氣急反笑:「好好好,我謝家男兒果然有骨氣!那我現在要請家法,你認不認?」
「認!」
謝鶯時聽見「家法」兩個字就知道父親動了真怒,這會兒也不敢求情,只能一邊掙扎一邊喊了一句:「父親,三思!」
下人已經將家法所用的棍子送了上來,很粗的一根,一棍子下去少不了要斷幾根骨頭。
有人忍不住偷偷去看趴在凳子上的小公子,謝暄從小就是謝家小輩中最克己知禮的那一個,不知道做了什麼才讓家主這麼生氣。
謝桓氣得狠了,自己親手拿了棍子狠狠地打下去,一邊打一邊說:「我就打你這個看不清形勢的!」
謝暄的白衣上漸漸染了血跡,卻還是強撐著咬著牙一聲不吭。
謝鶯時在一旁看著,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帶著哭腔衝著謝暄喊:「阿暄你認個錯,認個錯啊!」
謝暄咬著牙:「父親!您從小就教我們堅守本心,這是我的本心,我為什麼不能堅持?」
謝桓又砸下去一棍子:「那老夫今天就再教你一句話,你堅持你的本心,但不能不顧血親家族!你還記不記得你大哥臨走之前說過的話?」
謝暄忽然覺得眼前漫上了一層血色,看什麼都模糊不清的。
又挨了一棍子,謝桓悲怒交加,一時順不過來氣,站在一旁喘著粗氣。
謝暄卻忽然低了頭,聲音艱澀:「父親……孩兒,知錯了。」
明明剛才還想要弟弟認錯,聽見這一聲知錯謝鶯時自己反倒是先泣不成聲了。
……
御書房。
楚寧召了楚霽前來議事。
楚霽聽到宣旨的時候正打算明天乾脆上謝家門去一趟把事情挑明了,冷不防聽到楚寧說要找他心裡不由得有些奇怪。
他是京城裡出了名的不管事,楚寧也向來懶得管他,這麼鄭重地請他去議事更是沒有過。
一段時日不見,楚寧的臉色好像更蒼白了,多說兩句話就要歇一歇。
兩個人面對面站著,最後還是楚寧先開了口:「月白,朕想要你負責本次北境將士們的糧草,你願不願意?」
楚寧都開了口,雖然心裡還有些奇怪,但楚霽記著身為人臣的職責,自然是不能不應:「臣願意。」
楚寧咳了兩聲,拿帕子揩去了唇邊的一點血跡,溫聲道:「既然如此,朕便給你擬旨,去準備吧。」
「臣遵旨。」
楚霽走後,楚寧身邊的貼身大太監走上前來,擔憂道:「皇上,您要不要回去躺一會兒?」
楚寧笑了笑:「不必了,今天感覺好些了,難得天氣好,我在外面坐一會兒吧。」
天氣的確是好,隔著一層紗簾都能看見窗外明澈的月,疏朗的星。
大太監沒有再勸,默默把快要燃到頭的蠟燭換了一根。
楚寧今日似乎興致頗好,還喚人鋪開紙墨親自畫了一張畫,畫完後看著畫中望月對酌的兩個看不清面貌的人,忽然怔住了。
他忽然開口問道:「謝將軍是不是已經離開了?」
大太監回答道:「今兒個早晨就走了。」
楚寧沒有繼續說話,反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他記起以前在國子監的時候有人跟他玩笑說:「阿寧身子這麼弱,以後沒有我護著可怎麼辦?」
謝家的人一向都是這個樣子,仿佛全世界只有姓謝的才是君子。
年少時的情誼,果然是最當不得真的。
楚寧隨手把剛畫好的畫撕碎了,轉身離開了御書房。
同楚霽一起負責北境糧草的是楚氏的旁系,名喚楚良,長相俊朗,跟楚寧差不多大,一張嘴能說會道,透著幾分奸猾氣。
楚霽看這個楚良對於糧草徵集一事頗有經驗,做事情也利落,倒也對他沒有什麼意見。
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次朝廷出兵,兵馬都不知道走到哪裡去了才開始操心糧草,也是很奇怪了。
楚霽念著謝暄的大哥在出征的名冊裡頭,對於糧草的事格外上心,不眠不休地忙活了好幾天才算把糧草都湊齊,就差送到邊境去了。
楚霽提前一天晚上研究了俞國的地圖,選了最近的一條出來,天亮的時候把地圖交給了楚良。
楚良收了地圖,看著楚霽臉上碩大的兩個黑眼圈,關切道:「剩下的臣來就可以了,不如王爺先去休息一下?」
楚霽想著也沒有別的事了,又去把相關的事務都檢查了一遍,實在撐不住了,就帶著阿全回府中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