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任是曾經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世家的時代也終究是要過去了,以一己之力強行對抗的,不過是陪葬罷了。
謝暄笑了笑,岔開了話題:「先生,該您落子了。」
第二十八章
月後的一個早朝上,柳郁文主動上了一道摺子,想要在國子監之外再設一個學府,用於招收有奇才的寒門學子,取的是「鯉魚躍龍門」之意。
這事其實跟上一次在朝堂上爭論的東西差不多,不過是換了個殼子罷了。
眾人都明白了,柳先生是鐵了心要跟皇室站在一起了。
老先生在殿上侃侃而談:「如今大愈百廢俱興,正是急需用人之際。家世有貴賤,而學識無貴賤,凡有才之士皆為朝廷所用,才可振興我朝。」
王穆承出列反駁道:「世家子弟豈可與寒門貧子混為一談!」
「王尚書,您剛剛是沒有聽到柳祭酒的話嗎?新設一個學府,哪裡混為一談了?」楚霽出來幫著柳郁文解釋道,然後順口就把問題拋給了楚逸,「不知皇上以為柳祭酒的提議如何?」
楚逸接收到皇叔似笑非笑的眼神,心裡暗罵了一句,面上卻和藹可親地跟楚霽唱雙簧:「柳祭酒的提議雖說有疏漏,但也並非全無道理。今年連考核帶入學應該是來不及了,不如這個龍門監就從明年開始試行一年,眾卿以為如何?」
說是試行,這個口子一開還能不能關就不好說了。
王穆承言辭悲切地喊了一聲:「皇上!」
楚霽立刻跑出來曲解他的意思:「王尚書可是覺得試行一年看不出效果?無妨,那就試行三年吧。」
往後又有幾個王家一系的官員出來反駁,都被楚霽輕描淡寫地懟回去了。
王穆承焦急地去給謝暄使眼色,謝暄站在原地,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謝暄不動,跟謝家有千絲萬縷關係的那些官員就更不可能動了。
眼看著滿朝除了他自己這一系沒有人可以幫他了,王穆承憤憤甩袖,回到了原位。
楚霽皺了皺眉,這王家可真是太囂張了些。
下朝之後,王穆承主動找上了謝暄。
謝暄被王穆承攔了去路,只能停下來應付他:「不知王尚書找謝某何事?」
王穆承冷笑了一聲:「謝家主如此不作為,怕不是對『合作』一詞有什麼誤解?」
謝暄不動聲色:「謝家忠於家國,凡於家國有利的,皆是謝家的合作對象。」
「很好。」王穆承目光陰毒,「謝暄,你儘管做皇家的狗,將來可別後悔!」
放完這句狠話,王穆承就拂袖離開了。
謝暄蹙了眉,總覺得王穆承這態度耐人尋味了一些。
王穆承走後,楚霽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他旁邊,忽然叫了他一聲:「景玄。」
謝暄回過頭,兩人過近的距離讓他心顫了一下,他不著痕跡地後退了一步,說:「臣還有事,先走了。」
楚霽往前走了一步,沖他笑道:「景玄,你今天沒有開口,我很高興。」
謝暄像是被他灼灼的目光燙到了,匆忙轉了頭,語氣生硬地轉移話題:「王爺有空還是多留意一下王家吧。」
他沒有給楚霽說話的機會,當即就離開了。
大概平生最狼狽就是對著一個已經下定決心不再交集的人心跳還是會忍不住加速吧。
蟬聲蟲鳴還在一聲聲地叫,東邊正在升起的太陽也漸漸有了熱度,只是總叫人覺得不如前段時間熱鬧了。
終究是到了夏末了。
四更的時候攝政王府里接到了一封密信,楚霽披衣而起,書房裡的燈火一直亮到了天明。
第二天一早楚霽就在朝堂上宣布了陳州知府起兵叛亂的消息,因為陳州離京城近,唯恐危機京城安危,當即就帶了一半的京城守衛前去平亂。
王穆承站在送行的人群里,眼中划過一絲詭譎的光。
謝暄想起今天早上在京城中抓到的細作,暗中叫人來吩咐了幾句,看著楚霽坐在馬上意氣風發的模樣,心忽然沉了下來。
下午的時候,謝府的人按照謝暄的吩咐又抓了幾個可疑的人,無一例外都在被抓到的那一刻咬破嘴裡藏的毒自盡了。
侍衛向他回報導:「家主,我們去問了城門的守衛,最近進城的人確實多了不少。不過眼下正是交易的旺季,加上城門的守衛都是輪班,就沒有人多加注意。」
謝暄看著幾具臉色發黑的屍體,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屍體完完全全是平民百姓的模樣,沒有任何可供辨認的痕跡。
「砰!」院門外忽然傳來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
「誰!」謝暄目光一厲,回頭一看,居然是映竹受驚之下打翻了水盆,她正緊緊盯著一個地方,表情驚恐,捂住了嘴巴。
她看向的方向正是其中一具屍體,那屍體頭臉向著一邊歪著,正好對向門邊。
為了方便查看,屍體都被掀開了一角露出了臉,看著著實駭人。
王月舒和映竹入了丞相府以後就跟隱形人一樣,除她們兩個以外丞相府里都是謝暄的心腹,院門也就沒有關上,沒想到映竹竟然會在這個時候經過這裡。
謝暄卻從她的表情中看出了一些除驚恐以外的東西。
身旁的侍衛聽從他的指令把映竹帶了進來,謝暄走到她面前:「映竹姑娘別怕,謝某隻想問你一句,這個人,你是不是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