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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忘記了……這倆人是不是一直不對付來著?
楚逸莫名有些慫,抱著奏摺故作威嚴地咳了一聲:「朕覺得這奏摺還需要好好研讀,兩位愛卿自便吧。」
說完就快步離開了,離開前還順手帶上了門。
就讓戰火在御書房裡燃燒吧,兩個人願意打一架也行,關上門就傷不到其他人了。
楚逸一走,房間裡的氣氛更加古怪了起來。
已經是黃昏了,關上門之後有些暗,連光線都有些曖昧難明。
最後還是謝暄打破了沉默:「王爺若是無事,臣先走了。」
黑暗裡人的膽子不免會比平常大些,平時不敢問的問題也敢問出口了,楚霽聽見自己說:「謝丞相,這次糧草的事,為什麼?」
為什麼要幫我。
「沒有為什麼,本分罷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
連楚霽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在期待什麼。
謝暄向楚霽行了一禮,轉身要出去。
楚霽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拉住了謝暄的袖子。
謝暄皺了眉:「王爺自重。」
說完就掙開了楚霽的拉扯,打開御書房的門走了出去。
暗淡的天光一下子涌了進來,楚霽有些被刺到眼睛,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那個清瘦的人影踏過落花,很快就轉過彎去不見了。
他還清楚地記著,最初相識的時候,他們明明不是這個樣子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回憶殺提示
第四章
楚霽第一次見到謝暄,是在他十六歲那年的夏天。
那個時候皇帝還是他哥哥楚寧,俞國皇室多出痴情種,自來人丁稀薄,他父皇一輩子只有楚寧和他兩個兒子。帝後伉儷情深,楚寧登基的那一晚母后就在宮中自縊了,只留下兄弟兩個相依為命。
他被封了個安王的名號,萬事不管地留在京城裡,正是最驕傲肆意的年歲。
世家子弟一滿十六歲就會被送入國子監,十八歲才會把人放出來。常年在國子監授課的祭酒是柳家家主柳郁文,人已經六十多歲了,打起人來卻還是很精神很有力氣。
老爺子一生沉迷於書本,講求禮法,學識淵博,為人再是嚴苛不過。雖然各家家長都十分喜歡他,認為是嚴師出高徒,但對一群十六七歲的少年人來說,被柳先生管教著卻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京城的夏天一貫的悶熱,和著聲聲不絕的蟬鳴,直把一幫學子悶得昏昏欲睡。
好在夏天沒開始多久柳先生就站上講台宣布了一個好消息:「聖上派我去甘州管理當地的庠序,接下來一個月會有一位代課先生,先生需要過幾天才能上任。這幾日請諸位學子謹記慎獨二字,認真對待課業。」
台下的學子面面相覷了一會兒,壓住了眼中蠢蠢欲動的興奮,擺出再正經不過的姿態來,齊齊應了一聲:「謹遵先生教誨!」
柳郁文滿意地點點頭,拿起桌子上的書走了出去。
眼看著柳郁文走出了房門,靠近門口的學子探出頭去往外看了一看,回頭給了大家一個安全的眼神,一屋子少年齊齊放鬆了下來,看閒書的看閒書,聚在一起扔色子的扔色子——反正就是沒有一個認真對待課業的。
其中最為開心的就是柳先生的嫡親小孫子,柳晏柳清明。
他蹭到前兩日新來的小王爺身邊,拿扇柄戳了戳:「月白,我有一個好玩的地方,你去不去?」
楚霽昨晚跟人拼酒,一晚上都沒怎麼睡好,這會兒正趴在桌子上補覺,被柳晏戳得煩不勝煩,只得懶懶地撐著頭坐直了身子,眉宇間蘊了幾分不耐:「什麼地方?」
柳晏跟他廝混慣了,壓根就不怕他的冷臉,直接拉著人跑了出去。
片刻之後,兩個人蹲在柳郁文平時休息的房間前頭的一個小池子面前,跟水裡的錦鯉大眼瞪小眼。
楚霽一言難盡地看了柳晏一眼:「這就是你說的好地方?」
柳晏對楚霽的反應頗為嫌棄:「這池子魚每天都在我眼皮子底下游來游去的撩的我心痒痒,今天好不容易有了機會,我定要逮幾條上來!」
楚霽問他:「逮上來之後呢?」
柳晏認真思考了一會兒,怎麼也想不到處理錦鯉的方式,於是說:「放回去。」
……
楚霽沒理這個傻子,主動挽起了袖子:「放回去你個大頭鬼,直接烤來吃了。」
柳晏瞪大了眼睛:「這可是錦鯉!聽說還是江南那邊特地當作貢品送到京城裡來的,你居然要吃了?暴殄天物!」
楚霽已經趁著這會兒功夫拿匕首削了一根棍子當魚叉,聞言嗤笑道:「錦鯉也不過是長得好看一點的魚罷了,不能吃的魚那還叫魚嗎?」
柳晏竟然覺得楚霽的邏輯十分清晰無可反駁,也跟著一起抓起魚來。
沒過一會兒,兩個少年趁著柳郁文不在,公然在他的房間前頭架起了烤架,漂亮的錦鯉被火一燒黑漆漆的,跟尋常魚看起來沒有一點差別。
可見死亡面前,任何魚都是平等的。
看到烤的差不多了,楚霽就著手湊過去咬了一口,皺了眉:「嘖,肉又硬刺又多,還不如護城河裡抓的野魚呢。」
柳晏也好奇地跟著嘗了一口,誠如楚霽所言,尤其是在自己慘不忍睹的手藝之下,簡直像是咬了一口碳,連忙「呸呸」兩聲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