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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霽忍不住笑了起來。
嘗過味道,兩個人對池子裡的錦鯉失去了興趣,一邊往水池裡扔小石子看一幫傻魚聚來又散去,一邊商量著去哪裡玩。
那邊突然跑來了一個氣喘吁吁的少年,一看到他們就一臉焦急地催促道:「小王爺,柳小公子,你們快回學室吧!新來的先生正在到處找你們呢!」
兩個人認得這是御史家的公子沈遷,正是國子監的同窗。
柳晏一聽到「先生」兩個字,下意識抖了一抖,立馬從地上跳了起來:「什麼先生?先生不是走了嗎?」
少年一臉苦瓜相:「嗨,可別提了,謝大學士收到來這邊代課的聖旨,為了不讓學子們缺少先生教誨,立馬推掉手上的工作趕來了。」
柳晏的身子垮了下去:「居然是謝先生,慘了慘了。」
謝桓是當今謝家的家主,也是柳先生早年的得意門生,為人完美地融合了柳家的清高和謝家的嚴整,堪稱是古板中的模範,先生中的變態。
楚霽倒是頗為淡定,冷靜地把魚屍火堆什麼的毀屍滅跡,一撩袖袍就往學室那邊走。左右他是京城出了名的紈絝子弟,剛來幾天就被柳先生罰了好幾回了,新換一個先生也不會更壞了。
幾個人趕回學室,謝桓正站在講台上向一幫學子們訓話。
兩個人出去的時候還十分活潑的少年們眼下一個個都成了蔫噠噠的小白菜,在寒風料峭中坐姿筆挺,完全失去了生機與活力。
沈遷給了兩個人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靜悄悄地溜回了自己的座位,也成為了小白菜的一員。
謝桓顯然是看到門口的兩個人了,卻連正眼也沒有給他們一個,話鋒忽然一轉:「諸位能來此,想必家中都是傳承幾代的世家。世家子從一出生就註定要比旁人光鮮亮麗,這是家世給你們的榮耀,也是家世給你們的責任。要是不想擔這個責任只想當一個紈絝子弟的,可以不用繼續待在這裡了。」
說完,謝桓轉過身來:「小王爺,柳小公子,你們說是不是?」
楚霽的衣上還有烤魚時留下的黑灰,突然被點到名也不亂,不慌不忙地行了一個禮,臉上還帶了和氣的笑:「先生說的極是。」
儀態風流,風骨自成。
柳晏躲在楚霽的身後,默默低下了頭。
謝桓這一轉身,正好露出他旁邊站著的一個小少年,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一張臉生得精緻,一襲端莊嚴謹的白衣,渾身上下都端端正正的,臉也肅然地板著,活脫脫一個謝桓的翻版。
楚霽看了一眼,竟覺得這小少年比倚紅樓里的紅袖姑娘還好看一些。
算是目前為止他見過的最好看的人了。
他忍不住又用眼角餘光瞥了瞥,有些無趣地移開了目光,小小年紀就這麼死板,真是白瞎了這麼好看的一張臉。
謝桓聽見這一句話,一肚子的訓誡之語盡數被懟了回去,氣得肝疼:「好,好,小王爺既然覺得我說的極是,現在請兩位回去整理好儀容,再抄三遍《儀禮》!」
楚霽乖乖應下,拉著柳晏退了出去,心裡盤算著回府之後找阿全給代抄了。
臨走前,楚霽鬼使神差地回過頭去又看了一眼小少年,卻見那小少年也正在看著自己,看見他回頭愣了一下,飛快地向他擠了一下眼睛,然後迅速切換回了嚴整的表情。
楚霽的心仿佛是被貓撓了一爪子,痒痒的,卻怎麼也抓不著。
走在路上,楚霽忍不住戳了柳晏一下:「你看到謝先生身邊那個小孩了嗎?什麼來頭?」
柳晏愣了愣,當時只顧著擔心謝先生去跟自家老頭子告狀,倒是沒注意到這個。他仔細想了想,才說道:「那可能是謝家的小公子謝暄謝景玄,我聽我爺爺提過,好像是謝家有意讓他早兩年來國子監聽學。聽說這小公子三歲識千字五歲讀詩書,十歲就能作策論,乃是出了名的神童……嘖嘖嘖,可不是我等凡人比得起的。」
楚霽「唔」了一聲,沒有什麼特別大的反應。
提到謝小公子,柳晏忽然想起來:「哎,月白,我記得你小時候是不是也被稱為神童來著,怎麼後來就不聽人提了?」
柳晏當時年紀還小,卻也隱約記得宮宴上小安王一人舌戰群臣時的鋒芒。
後來……好像再提起安王就成了個紈絝代表了。
楚霽認真思考了一會兒,踢走了路上的一顆石子:「我怎麼不記得我被稱為神童過?」
作者有話要說:
蠢作者友情提醒:錦鯉最好不要吃,觀賞魚容易用一些食用魚不能用的藥物什麼的,另外就是據說真不好吃(?
第五章
謝家子弟向來都是標準嚴格地培養出來的,一家人從老到小整整齊齊,都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楚霽打記事起就驕傲肆意,按理來說謝家這個模子怎麼也對不了他的胃口,偏偏謝小公子那一個眼神不知道戳中了他哪個點,《儀禮》抄完之後就在國子監里到處旁敲側擊地打聽人家。
可是大約是兩個人沒有緣分,一連十多天,謝先生都是一個人端著一張黑臉來國子監上課,壓根沒見他身後的小公子。
這天是休沐,國子監集體放假,柳晏怕自己新買的話本被家裡人看到要出事,就來了安王府蹭吃蹭喝。
看見楚霽無精打采的模樣,柳晏有些不解:「月白,你要是對那謝小公子有興趣,乾脆去謝家找他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