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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醫的嘴角微微一抽。
就算我是毒師,也不代表我就喜歡這種詭異的畫風吧?你到底是對毒師有什麼誤解啊?
他抿了抿嘴唇,索性不再看這些辣眼睛的神奇裝飾,轉身示意二皇子跟自己回到房間裡。
房間中同樣是熟悉的暗黑風格。半紅半黑的床蓆打眼望去簡直就是腐爛發霉的紅蘑菇,整間屋子無半點兒光亮,連窗戶都被糊的死死地。
神醫默默咽下冒已經到了嗓子眼兒的血。
聽完神醫略帶崩潰的解釋,二皇子震驚:「所以師父你不喜歡黑色?」
「你莫要聽那些江湖傳聞胡說八道,」神醫無奈:「我並非魔教中人,此次離開還是為了幫武林盟主的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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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醫說到這裡,默默的考慮了一秒鐘他這次到底是算在幫正道還是魔教。
給魔教教主治牙疼,似乎是在幫魔教的吧?
但他其實是在幫武林盟主追老婆。
思考未果,神醫在心中給武林盟主預定了三天的腹瀉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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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喬裝為毒師另有原因,當初無故向你出手……是認錯了人而已,和魔教真的沒什麼關係,」神醫解釋道,「主要是神醫這身份實在是不便在江湖上走動。」
二皇子應了一聲,說不上是慶幸還是失落。
「我先前以為師父你是魔教的臥底,還想著從此跟你一起在魔教混呢,」他嘟囔道,「還好師父你回來的早,我退出華山的信差一點兒就發出去了。」
神醫抿了抿嘴唇,實在不知該說他什麼好。
「別說我不是魔教中人,就算我是,你可是朝廷二皇子,怎麼能公然支持魔教?」他既好氣又無奈,心底還有一絲彆扭的甜,「雖說我救了你一命,但那也是我傷你在先,你又何必——」
二皇子眼睛一亮,想起什麼似的哦了一聲。
「對,既然提起這個了,」他從身後摸出一張疊的整齊的紙來,拿到神醫面前,「我原本是因為你對我有恩才拜師的,你自己也說了,那不過是下毒解毒兩相抵消。」
「我不追究我中毒時的狼狽,但是這拜師一事終歸是要結束的,」二皇子指著白紙黑字的正楷,一字一句認真道,「你我的師徒關係,也就此散了吧。」
神醫看著那張當初二皇子拜師時立下的字據,一時百感交集。
他剛才見二皇子混不在意的模樣,為他裝飾了房子還說要退出華山,當真以為二皇子是真的對他毒師的身份無謂,果然事實仍舊並非如此。
這種性命攸關的事情,又怎麼可能真的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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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醫心中隱隱有些難過。
按理說這人一直是他生活中的不穩定因素,若是百草谷沒了他也必然會安寧很多,然而現在他真的要走——他竟然還有些捨不得。
至於這份不舍究竟是因為飯菜蔬食或者獨居的寂寞,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神醫已經不想再去思考。他垂下眸子,沉默良久,而後一言未發,伸手便將那字據撕毀。
「你我師徒情義,就此了盡了吧。」
神醫一直覺得二皇子是他悠閒平靜的生活中多餘的一份。
且不提當初對二皇子下毒就是他發誓不殘害無辜之人的一次恥辱,就說二皇子這天橫貴胄之人在他這百草谷呆著為他忙上忙下的,也著實使得他心中頗有幾分彆扭。
然而現在二皇子真的說要離開,神醫卻又有些難過的。
這人每日耍寶賣萌,明明是在犯蠢,卻意外……天真的可愛。
先前在百草穀穀口猝不及防的聽到了二皇子的告白,來迴路上刻意的壓制著自己不去細想,然而現在,二皇子情真意切的模樣,又不自禁的浮現在神醫的腦海之中。
想來他此番作為,對二皇子的傷害亦是極大的……
神醫輕輕闔了眼睛,再睜開時眸中已經不見波瀾。
既然他已不再願意相信我,那便自此相忘天涯,江湖不見便罷。
二皇子掃了一眼被神醫撕毀的師徒協議,剎那間笑的開心。
他向前走了幾步,站在神醫的面前,周身凜冽的氣場逼得神醫不得不仰起臉來看著他。
二皇子微微挑起嘴角,剛要說話,目光忽的瞥見一旁擺放著的方鏡。
嗯……
感覺不大對。
二皇子皺了皺眉,重新挑起另一邊兒的嘴角。
啊……
好像也不對。
所以說,『嘴角揚起一抹邪魅的笑』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二皇子後悔他之前過於自信,沒有提前演習了。
神醫:「?」
神醫從方才的失落之中回過神來,看著二皇子嘴角拼命抽搐的模樣,先是一懵,而後不由得有些擔憂:「你沒事吧?」
這不會是氣血上涌,中風了吧?
與神醫相處了頗長時間,二皇子見到神醫看向他的眼神便能猜得出神醫是在考慮自己是不是得了什麼急病,不由有些氣惱。
為什麼那些話本子裡的主角只要一勾嘴唇就是邪魅一笑,他自己就這麼困難啊!
二皇子努力嘗試了好一會兒,最終發現自己的臉頰已經完全僵硬了,索性自暴自棄的放棄了繼續嘗試。
他擺正臉色,語氣低沉,堅持把自己的霸道人設貫徹到底:「所以說,你我如今已經不是師徒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