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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得意?」白門回頭看著沈雷霆,語氣平靜。
「能不得意嗎。」沈雷霆抬手想摸摸白門的臉,卻被白門躲開了,沈雷霆也不在意,收回了手,說:「惦記了那麼久,終於到手了,哪能不得意。」
「哼,若換作以前……」
白門話還沒說完,被沈雷霆截了去,說:「若換作以前早殺了我。」
又是一陣靜謐無聲,就這樣並肩坐著,過了好一會,沈雷霆又開口問道:「菸癮還會犯嗎?」
「嗯,戒了。」發生了這麼多事,每天周旋與日本人之間,菸癮發作的痛,又那比得上身心的痛。
沈雷霆點了點頭,說:「那就好。」
坐的夠久的了,白門起身離開,沈雷霆坐在那,不敢回頭,只是說道:「白門,你不要恨我。」
白門停了下來,也沒有回頭,回答道:「沈雷霆,我們不是敵人。」
這是白門第一次這樣叫他,還好,至少我們不是敵人。
野澤惠子下令圍剿沈雷霆和白門,重兵出擊,而沈雷霆和白門手中的軍火已經快要枯竭了。
為了能夠分散野澤惠子的火力,楊副將提議分開走,分散野澤惠子的兵力,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白門沒有異議,這是目前來說最好的辦法,沈雷霆沒有說話,理智告訴他這樣做是對的,可內心裡他不想同白門分開。
已經沒有時間去給沈雷霆猶豫,當野澤惠子再一次帶兵追擊來時,白門沒有回頭,帶著自己的人與沈雷霆分道揚鑣。
楊副將也擇路前行,沈雷霆在後斷尾,他回頭無數次,而那人卻一次都沒有回頭,走的如此瀟灑。
多好,了無牽掛。
逃了有多遠,直到身後再也沒有車甲聲,白門才讓所有人原地休整。
鄭遠跟在隊伍最後,手捂著腹部,血不斷的淌出,然後終於倒了下來。
「鄭哥,」嘭的一聲巨響,讓所有人回了頭。
「鄭遠。」白門從別人那接過了鄭遠,手裡緊緊的按著鄭遠的傷口,但於事無補。
「爺,我只能陪你走到這了。」鄭遠抱了必死的決心,他說:「爺,阿滿她在等我,我不能再讓她等了。」
「沒出息的東西,眼裡就只有兒女情長嗎?」白門紅了眼眶,這一路死了太多人了。
鄭遠說:「爺,對不起,還能再求你一件事嗎?」
「你說。」
「能把阿滿的香囊給我嗎?」鄭遠的手顫顫微微,他想要那香囊很久了,那是阿滿親手繡的。
白門扯下了腰間的香囊,放在了鄭遠手裡,他握的那麼緊,緊的到最後閉了眼,也沒人能從他手裡拿出來。
往後還會死多少人?還能堅持到最後嗎?沈雷霆我們還能再見嗎?
第四十三章 重逢
抗日戰爭愈演愈烈,日本人的惡行人人得而誅之,抗日隊伍日益壯大,白門也帶著人加入了抗日鬥爭中。
一年又一年,白門始終沒能再見沈雷霆一面,不敢去深想,只願那人一切安好。
後來新中國迎來了大勝利,白門重新回到了營城,一切都變了,連營城都變成了他不熟悉的樣子。
廣和樓徹底沒了影子,督軍府也在戰火中毀了,走在大街上,也沒人能認出他,曾經的毒蛇白九爺。
白門尋了一份工作,學校里教書育人的老師,穿著最樸實的衣服,踩著布鞋,手裡抱著幾本書,每天都要徒步去學校里教課。
再遇見人時,叫的不是九爺,而是白老師。
每日上完課,白門都會獨自上街去買菜,然後回到他的小院裡,洗手做調羹。
「白老師又來買菜啊,今日這菜新鮮,您拿點回去。」大娘熱情的往白門懷裡塞了一把稻草捆著的菜,盛情難卻,白門只好無奈收下。
一個人吃不了多少,白門就提著這一小捆菜,慢慢的往回走,偶爾遇見一兩個人打招呼,都點頭微笑著回應。
有個人帶著孩子從身旁匆匆而過,忽然又剎住了腳,回頭打量著白門的背影,不確定的出聲叫道:「九爺,白九爺?」
白門也停了下來,遲疑的回過頭,看著那人好久,方才認出他是楊副將,他也老了。
「九爺,真的是你。」楊副將滿心歡喜,牽著孩子走了上來。
「楊副將,你也在營城?」白門問的有些不確切,他更想問的是那人還好嗎?
楊副將說:「在營城,還是土生土長的地方好,督軍他也在營城。」
「是嗎?」心裡的石頭落了下來,原來他還活著。白門笑了笑,抬手摸了摸那孩子的頭,問:「這是你兒子?」
「是啊。」楊副將拍了拍孩子的背,說:「這孩子,還不快叫人。」
孩子看了看白門,又回頭看了看楊副將,問:「叫什麼?」
這可問住楊副將了,好像叫啥也不合適,正撓頭之際,白門解了這個圍,說:「叫老師吧,我現在在學校教書。」
「老師好。」
楊副將說:「老師啊,老師好,改明我也把孩子送到您那去。」
白門點了頭,說:「好。」
一時間兩人都沒了話,楊副將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問道:「九爺你要不要去看看督軍,督軍他一直在找你。」
「那勞煩你帶路了。」
沒想到白門會答應的如此爽快,楊副將愣了一下,連連點頭,說:「不勞煩,不勞煩,九爺你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