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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綽一口氣還沒喘勻,戚然明又貼了上來,要與他近身戰。畢竟距離越近,像南宮綽這樣大開大合的劍法,便有些施展不開,力道也醞釀不足。而戚然明身法猶如鬼魅,劍術亦詭異出奇,總能從你想像不到的刁鑽角度刺來。
南宮綽被他逼得節節敗退,忍不住想罵人:「我跟你有仇嗎?」
戚然明淡淡瞥了他一眼,劍勢不止:「去年,你殺了一個人。」
「什麼人?」南宮綽莫名其妙,他殺過的人多了去了,別說去年,他今天殺的人都不止一個。
戚然明一邊與南宮綽過著招,一邊語氣平穩地說道:「寧堅。」
南宮綽眼睛微微一眯,想起來了:「你是說高陽那個守邊將領?」
戚然明不答。
南宮綽冷笑一聲:「戰場上刀劍無眼,他自己無能,死了能怪誰?」
戚然明的劍忽而「嘶啦」一聲割破了南宮綽的衣袖,劍刃劃破胳膊上的血肉,南宮綽痛得眉頭微皺——也不知道眼前這人像不疼似的是為什麼。
「既如此,我來殺你報仇,也是理所應當。」戚然明道。
「你認識他?你們是朋友?」南宮綽似乎想要藉此轉移戚然明的注意力,等待自己的親兵們再度出現。
「不是。」戚然明動作卻根本不停,一邊說一邊拿劍辭向南宮綽。
但是因為寧堅的死,姜羽很不高興。
他也很不高興。
當初姜羽為了救他,拋下三軍支身潛入郭公山內,故而使得寧堅守城戰死。今年初一時姜羽帶戚然明到寧氏府中祭奠寧堅時,又看到寧堅的遺孀和孩子,孱弱地依靠在一起,甚至還向他說謝謝。
這一切讓姜羽很不是滋味,即使他嘴上說得頭頭是道,為何不能向他們說明事情,但背負著這樣的東西,總是不會輕鬆的。戚然明知道姜羽喜歡把這些壓在一個人的心底。
倘若他能殺了南宮綽為寧堅報仇,興許姜羽心底會舒服一些。而他們倆對於寧氏一門也有了交待。不必再像初一一樣,狼狽地從寧府跑出來。
刀劍「鏗鏗」相撞,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撞擊聲。一下接著一下,戰鬥愈來愈膠著,局勢愈來愈緊張,雙方都已經出現了不輕的傷亡。
戚然明逼得太緊,不多時,南宮綽身上就多了許多大大小小的傷口。而戚然明身上的傷口也是同樣。
只不過,這些傷的存在並沒有影響到戚然明出劍的速度。
「今夜,我便要取你性命,來祭奠寧將軍。」戚然明說得理所當然。仿佛根本不覺得自己在千軍萬馬之中,一個人跑過來殺南宮綽,看起來有多麼不現實。
除了戚然明,他所帶來的部下都被血腥氣激發了匪氣,一個個都豁出了性命。戚然明將南宮綽逼退的場景,大大地鼓舞了全軍的士氣,畢竟這場面實在太振奮人心了。
如此,齊軍的敗退愈演愈烈。
秋夜的雨洗刷著濃烈的血腥氣,屍骸一具落著一具堆起來,前一個死了後一個又補上來。一柄柄利刃宛如黑白無常勾魂的鎖鏈一樣,每一次都能帶走一條鮮活的生命。
……
薊城,睢陽君府。
府里的下人們聽到睢陽君竟大半夜不睡覺,吹起了笛子。明明時值中秋,吹出的曲調卻淒涼悲壯。
想一想也能理解,畢竟親人都離世,再過中秋恐怕是悲涼更多。
但機靈些的便猜測,自家大人是不是在想戚將軍。
過了幾日,薊城收到南邊的軍報。
「捷報,捷報!!!」
「戚將軍大敗齊軍,還斬下了齊國大將南宮綽的頭顱!」
這道軍報傳回薊城,滿朝文武都喜不自勝,整個燕國的百姓皆奔走相告。繼去歲姜羽大勝齊軍以後,今年去戚將軍又大敗了齊軍!
這個好消息十分使燕國舉國上下都無比激動。
可不知道是樂極生悲,還是什麼緣故,正在這個當口,燕侯卻病倒了。
燕侯一病倒,燕國便沒有人主持大局了。燕侯於是便把這大半年一直跟著他的三公子派了出來,讓姜羽好好輔佐這位三公子,把改革之事辦好。
三公子是今年年初才在人前開始露臉的。起初只是幫燕侯處理一些小事,慢慢地開始接觸更重要的事,到後期燕侯許多摺子都直接讓他批覆了。
而姬春申這個太子當得可謂是十分沒有存在感。
為此,姬春申便對這個三公子有些意見。見三公子竟接了父侯的擔子,心中有幾分嫉妒不滿,便在一些小事上有些為難這個弟弟。
三公子倒也不羞不惱,不輕不重將姬春申那些刁難給擋了過去。
為此,姬春申愈發不滿,在燕侯病重期間,重新起用了董熊。董熊重返官場,立刻引起了改革派們的反彈。
許多改革派甚至跑到東宮去,在東宮門口跪了一排,請求姬春申收回成命。但這反而激起了姬春申更大的憤怒,覺得這些改革派官員一個個都跟他作對。
可不管怎樣,董熊還是回到了朝堂,並且官復原職。雖然改革已經是燕國大勢,重新回來的董熊卻似乎並沒有認識到這個問題,亦或者說是認識到了,卻依舊固執地認為,改革是在改變祖宗之法,因此依舊極力反對。
沉寂多時的舊貴族們一下子又有了領頭羊,使得燕國的局勢更加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