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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羽替戚然明調理到一半,大夫便來了。
姜羽先暫時將內力撤出,讓專業的人來處理。
魏大夫是個年過六旬的老者,花白鬍子,花白頭髮, 但是精神矍鑠,面色紅潤,看起來很硬朗。魏大夫也是睢陽君府的熟客了,看到姜羽,簡單作了個揖,道:「草民見過睢陽君。」
「免禮。」姜羽道,「大雪天請魏大夫來,實在抱歉,還請魏大夫給他看看。」
魏大夫也不囉嗦,當即上前來,食指與中指搭上戚然明伸出來的左手手腕上,隨即眉頭就皺了起來。魏大夫看了戚然明一眼,又看了姜羽一眼,旋即再次閉上眼睛。
沉吟半晌後,魏大夫收回手,問道:「公子早年是否中過毒?」
姜羽看向戚然明,戚然明點點頭,掩唇低咳了一聲:「中過。」
魏大夫道:「毒素侵入體內多年未解,如今已滲入你的五臟六腑,公子想必是習武之人,與人交手受傷事小,好好將養,有睢陽君在,自然無礙。但那些毒素卻是個麻煩。」
上回在德縣城外的郭公山內,姜羽就知道戚然明體內有毒殘留著,但他不便問。這回當著戚然明的面,姜羽便問:「什麼毒這麼厲害?」
魏大夫道:「像是許多種藥物混合在一起形成的毒素,並非已知的某種毒/藥,這些毒素常年留在公子體內,已經傷到了他的根基,致使公子身體虧空。若非因公子是習武之人,內力可壓製毒性蔓延,公子現在恐怕已經……」
魏大夫話沒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清楚了。
「不過,即便如此,強行壓製毒性終非上策。以公子如今的身體狀況,恐非長壽之人。」
姜羽蹙眉看了戚然明一眼,又問:「可有辦法根除?」
魏大夫:「毒性已侵入公子內腑,想要根除談何容易?但儘量調養,可祛除一部分,也是好的。但所需藥材不提,時間也很長,且得承受常人難以承受的痛苦。」
姜羽本想答應下來,但話到嘴邊又想起,藥材不是問題,痛苦戚然明想來也不怕,可戚然明未必肯長時間留下來治。誰知道他這回什麼時候就又溜走了?
思及此,姜羽轉頭問戚然明:「你治嗎?」
戚然明低垂著眼眸,聽著兩人說著這些關乎他生死的大事,卻無動於衷,仿佛那個活不長的短命鬼不是他,被毒侵蝕內腑的也不是他。聽到姜羽問話,戚然明淡淡道:「我的身子我自己知曉,不必了。」
姜羽沒有堅持,對魏大夫道:「既然如此,你替他治好眼下的傷便可。」
魏大夫不認識戚然明,也是第一次見睢陽君府有這樣一個奇怪的生面孔,雖然有些好奇戚然明和姜羽是什麼關係,戚然明是什麼人。但他能活這麼大歲數,靠的就是不多管自己不該管的事。
「是,草民儘量。」
魏大夫看了看戚然明的眼白,又看看他舌苔,起身道:「草民需要施針,公子這樣可不行。」
姜羽叫來僕役問:「熱水和乾淨的衣物準備好了麼?」
「準備好了。」僕役答。
姜羽便扶著戚然明先去沐浴,把人送到門檻時,姜羽問他:「需要幫忙麼?」
戚然明搖頭,推開姜羽的手:「不必。」便獨自走了進去。
「大人。」門才在姜羽面前關上,身後就傳來公孫克的聲音。公孫克在睢陽君府地位僅次於姜羽,尋常瑣事當然不需要他來處理。
姜羽回頭。
公孫克看了看緊閉的門:「是戚然明?」
姜羽沒有說話,就算做是默認了。
戚然明到時,公孫克並沒有看見,等聽到下人對來客的描述時,公孫克就知道是戚然明來了,頓時心拔涼拔涼的。
「他來做什麼?」公孫克問。
「不知。」姜羽負著手朝迴廊上走,風雪已停了,天色已晚,但雪色映著庭院,院內竟不顯得太昏暗,「他受了重傷,來找我,我總不能放著他不管。」
公孫克心道:只希望這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別是個白眼狼吧……
話沒說出口,但姜羽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淡淡掃了他一眼。公孫克立刻捂住嘴,還以為自己不小心說了出來。
掃了公孫克一眼後,姜羽就沒再理會他。戚然明沐浴完之後,下人給他拿了套姜羽沒穿過的衣裳,他們倆骨架差不多大,只是戚然明更瘦一些,穿起來也算合身。何況,魏大夫施針時,戚然明赤身裸體躺在床上,衣服合身不合身也不重要。
戚然明的胸前有兩道青紫的掌印,看來就是造成他內腑受傷的原因了。姜羽受傷生病,常年都是魏大夫來治,對於魏大夫的醫術,姜羽有絕對的信心,但戚然明的狀況仍舊讓姜羽有些不放心。
魏大夫施針時,姜羽就在旁邊看著。魏大夫沒扎幾針,戚然明就痛得皺了眉,再一針下去,戚然明「哇」地吐出一口血。魏大夫面不改色,繼續飛快幾針紮下去,吐完內里的瘀血,戚然明好受了不少,輕喘著躺回去,竟然沒多久就睡著了。
魏大夫給戚然明開了藥,姜羽命人到藥鋪去抓回來熬著,自己則繼續用內力替戚然明溫養內腑,梳理筋絡,直到深夜。
翌日,姜羽天沒亮就起身去上朝,等他回來時,就看見戚然明穿著自己的衣裳,搬了把躺椅,坐在自己書房門口,望著院裡的梅花樹,手裡把玩著那隻白色骨笛。聽到姜羽的腳步聲,戚然明回頭沖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