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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覺姬孟明不見,趙狄和石襄兩個人都是又驚又怒,誰能想到姬孟明竟然還有本事從他們手裡逃走?要不是姜羽提醒,他們沒提防,還真能讓他給跑了。
隨後,趙狄便去驛館找姜羽,卻發現姜羽已經不在驛館,而是跑到了紀路的府上。趙狄對紀路這人有印象,知道他是個保皇黨,稍微一聯想,便知道姬孟明大抵便是在紀路府上,姜羽是提前去了。
因此,趙狄立刻召集起人手,跑來把紀府給圍住,以免姬孟明再次逃走。
「睢陽君!」姜羽一出來,就看到了趙狄。
趙狄快步過來,看到姜羽懷裡的人,眉頭皺了皺:「這……是怎麼傷成這樣的?」
遇上外人,戚然明更加不知道自己此刻該作何表情了,乾脆裝暈,眼睛一閉,頭一歪。也好省了趙狄可能會對他進行的盤問。
姜羽陰沉著臉:「我來的時候已經這樣了。」
「何人所傷?」趙狄問。
姜羽冷哼了一聲:「趙大人來得也是夠快的,剛才跑出去的人沒抓到嗎?你們的殿下此刻也躺在裡面,歹徒弒了君逃走,趙大人卻連他個影子都沒見著,日月閣真是名不虛傳。」
姜羽並不想背上弒君的罪名,人是他殺的沒錯,但傳出去不好聽,所以先發制人,先聲奪人,都栽贓給嬴喜好了。反正嬴喜也沒機會出來解釋。
也免得趙狄懷疑他。
姜羽一句話說得趙狄老臉火辣辣的。
不管姜羽所說的一切是不是真的,他沒抓著人是真的。
這時從外面又跑進來一個纖細窈窕的身影,竟然是王后,不知道怎麼地也跟過來了。
「父親。」王后眼神慌亂,提著裙擺跑過來,發上的步搖隨著她的步伐而晃動,發出泠泠的輕響。
經歷喪子之痛後的王后看起來憔悴了不少,眼睛紅腫,雖有胭脂水粉,也難掩她臉上的疲憊。本是妙齡少女,短短十六七年,卻已走完尋常人一輩子也經歷不了的人生。
「歹徒才逃出去不遠,只要他還在這曲沃城內,趙某就定會抓到他。」趙狄說。
「這樣最好。」姜羽道,「若是抓到他,還請趙大人務必通知姜某一聲。」
姜羽頓了頓:「我的人,不能就這麼傷了。」
「自然。」趙狄說,「不過,殿下在裡面?」
「趙大人自己進去看看便是。」姜羽說完,不想再跟趙狄糾纏,說道,「姜某還有事,這裡便交給趙大人,姜某告辭。」
姜羽用這樣的姿勢抱著戚然明出來,臉色又難看成這樣,由不得趙狄不深想兩人的關係。聞言瞭然地笑了笑,說道:「趙某給睢陽君安排個馬車吧,驛館路遠,睢陽君總不好一路抱著傷患。」
姜羽微微垂眸:「多謝。」
「殿下在裡面?」王后突然問道。
姜羽語氣稍微柔和了一點,說道:「王后請節哀。」
這句話透露出的意思讓王后表情怔愣了一下,她倒是沒哭也沒笑,像丟了魂似的,禮節卻沒失,屈膝垂眸道:「多謝睢陽君。」
便慢慢地朝柴房裡走去。
柴房裡只躺了一具屍體,便是姬孟明的。少年諸侯穿著黑袍,倒在髒亂的地面上,眉心一點血跡流到了臉上,唇角亦有血,脖子上有青紫的掐痕。看起來不是失手殺死,是誠心想要殺了他。
王后一生的悲劇,可以說是開始於嫁給姬孟明以後。此刻看到姬孟明身死,王后卻也沒有什麼報復的快感,她只覺得茫然,腿一彎,在姬孟明身前跪下來。
她生來是金枝玉葉,享受著常人享受不到的富貴,她一件首飾便抵得上尋常人家一年的開銷。但若有得選,她寧願來生投生在尋常布衣家。
她伸出蔥蔥玉指——這是一雙從未沾過陽春水的手,細嫩白皙,撫上姬孟明死不瞑目的眼,讓他合上眼眸。而後握住姬孟明已經逐漸失去體溫的手。
兩隻手握在一起,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但她也不能再為姬孟明做些什麼了。
「殿下。」王后低低地喚了一句,這是最後一遍了。
趙狄安排的馬車很快就到了,公孫克替姜羽掀開帘子,姜羽抱著戚然明便上了馬車。進去後,姜羽輕手輕腳地把戚然明放下,生怕一不小心碰到戚然明身上的傷。
「然明。」姜羽俯身,與戚然明離得極近,低聲喚道。
然而戚然明並沒有回應,呼吸平穩,竟是已經睡著了。當然,也可能是暈過去了。
姜羽理了理他鬢角散亂的發,給戚然明調整了一個舒服些的姿勢,讓他躺在自己的腿上,而後彎下腰,唇輕輕碰了一下戚然明的額頭。他的動作小心翼翼之極,像是對待一件極珍貴易碎的瓷器。
隨後,姜羽半掀開帘子,對車夫輕聲吩咐道:「煩請穩一點,別顛著他。」
「是,睢陽君。」車夫回道。
第113章
馬車在驛館門口停下, 姜羽抱著戚然明從馬車上下來,又一路穿過院子, 將他抱去自己的房間。
「去請大夫。」姜羽一邊走一邊說。
「趙大人已經去請宮裡的太醫了。」公孫克說。
姜羽腳步未停。
「趙狄這次我還真是承了他的情了。」
到臥房門口, 公孫克見姜羽要踹門, 連忙去幫他把門打開,將人送進去。直到姜羽把戚然明輕輕放到榻上, 姜羽才頭也沒回地說:「你也去看看身上的傷吧,不必在這兒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