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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石家在朝堂上人脈廣,石襄一個好色酗酒,僅有些蠻力的人,怎麼能跟趙狄比?」公孫克也應和道。
偏偏這時窗外有人影閃過,疑似在偷聽。姜羽目光一寧,公孫克已經先他一步出手,一柄匕首脫手而出,直直朝那人刺去。
公孫克原本沒打算要他的命,可那人反應很快,立刻就要跑,這一跑,匕首便恰好刺入了他的心臟。
血濺到窗戶紙上,公孫克破門而出,發現倒在地上的,卻是石襄送來的另外一個少年。
「大人。」公孫克看向姜羽。
姜羽皺了皺眉,愈發覺得這曲沃已成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拖下去扔了,不必告訴石襄。」姜羽道,「傳令下去,收拾收拾,明日便啟程回薊城。」
「遵命。」
公孫克說完,見姜羽沒有再說話,亦沒有回屋,不解抬頭,卻發現姜羽正望著院門的方向。順著姜羽的視線看過去,公孫克看到了戚然明。
戚然明正看著地面上少年的屍體。
第120章
公孫克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這下要壞事。
畢竟他查探的時候是秘密查的, 沒有讓其他人知道。戚然明也不知道姜羽被暗殺過。
戚然明站在院子門口, 看著姜羽沒有過來。但公孫克看得清楚, 戚然明手指攥著門框,攥得指節已然發白, 顯然是用了不小的力道。臉上面無表情,眼裡卻隱藏著失望和不解。
公孫克看了看姜羽。
姜羽沒有主動上前, 也沒有叫戚然明,兩人靜默地對視著。於是戚然明看了一會兒,沒再進來,怫然拂袖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戚然明!」公孫克叫了一句,戚然明沒搭理他。
「大人。」公孫克轉頭看姜羽,有點替姜羽著急了, 怎麼不追啊?
想到昨日他主動去找戚然明的情形,姜羽亦有些氣悶, 竟也轉身進了屋, 說道:「他既不問過程, 不問清事實, 便直接給我定了罪, 認定我是一個濫殺之人, 我又有什麼好解釋的?」
公孫克語塞,又道:「……話雖如此,但紀府的事情在前, 他處在氣頭上,對大人您有些誤會,也可以理解。大人何必同他置氣,同自己置氣?」
姜羽瞥了他一眼:「你現在倒為他說起話來了。」
公孫克:「……大人您不是認準他了麼?您是我主子,那他就是我主母了,兩人之間總要多些理解。」
姜羽:「……」
「這時候頭頭是道了。」
公孫克心想,興許他是被戚然明刻玉時的認真勁兒給打動了。其實一塊玉佩而已,對於姜羽而言,不是什麼稀罕物。
但即使是這樣一件小東西,戚然明也願意花這麼多時間,做他並不擅長的事情,一點一點地打磨,只因為是給姜羽做的。公孫克便覺得,這個主母也不錯。
戚然明長得也不差,讀過書認得字,會彈琴會下棋,變個性別就是妥妥的大家閨秀才有的水準。況且,戚然明武功還十分高強,多一個戚然明,姜羽不就相當於多了一個人保護他麼?若是哪個官家小姐,別說會武了,多半會是個拖累。
除了不能生育,別的都挺好。
戚然明問也不問掉頭就走,讓姜羽也不太爽快,他心不在焉地看了大半日書,不知不覺眨眼間,天色便已黑了。姜羽思來想去,認為自己還是應該向戚然明解釋一下,不能受這種不明不白的冤枉。
不過,在解釋之前,姜羽又收到了一封家書,來自荀書的。
然而姜羽從公孫克手上接過紙條展開看以後,卻發現並不是荀書寫的,而是由荀榮氏執筆,紙上幾行端莊秀氣的簪花小楷,紙張上有水痕干後的痕跡,約莫是淚痕,仿佛執筆者一邊寫,一邊在流淚。
「外甥姜羽,汝舅突染惡疾,神志恍惚不清,日夜咳血,恐已無力回天……舅甚思汝,望速歸。」
很短的幾句話,姜羽一眼便看完了。但看完後他又忍不住再看了一遍,才確認他沒有看錯,這確實是荀榮氏的筆跡,而荀書也確實患了重病。
「大人?」公孫克不知信上寫了什麼,見姜羽神色不對,問道,「發生了何事?」
姜羽把紙條遞給公孫克,公孫克看完後,皺起眉:「執政大人染了重病,讓您儘快回去?」
姜羽和荀書這些年的關係並不甚親厚,也就年節時走一走,或是因為政事而聚在一起,討論幾句。要說親情,並沒有多少。可荀書依舊是姜羽在這個時代唯一的血親,是使姜羽不必在除夕夜獨自守歲的人。
是姜羽想把戚然明帶去見的人。
莫說本就有血緣關係,便是塊石頭也捂熱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毫無感情?
「走時不還好好的麼?」公孫克道,「怎麼這才月余就……」
姜羽閉上眼,揉了揉額:「舅舅多年來夙興夜寐,為燕國鞠躬盡瘁,早已積勞成疾。如今國內改革正進入關鍵時期,舅舅想必自年後開朝以來,便沒有好好休息過。」
「執政大人恪盡職守,憂國憂民……值得欽佩。」公孫克道,「可他不顧身子……」
「舅母的意思,大抵是讓我儘快回去,見舅舅最後一面了。舅舅一生夙願未成,想必有些事情想囑託我。」姜羽道。
公孫克:「大人今晨已經下令,明日一早便回國,屬下們今日都已收拾妥帖了。明日一早便啟程,路上快馬加鞭,能趕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