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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尹氏搶了趙狄的玉佩摔碎的事,眾人也都知曉了。聽說趙狄很是心疼,回府之後頭一次不顧尹氏,讓下人把趙尹氏關在了家裡,不許出門。趙尹氏從娘家帶過來的下人立刻就跑去尹氏通風報信了。趙狄也沒攔著, 反而立刻去尋能工巧匠,說要把那玉佩重新修復,務必要一點痕跡都看不出。
姜羽在驛館裡,就聽得下人們在說這些,不由有些好笑,沒想到趙尹氏的潑辣遠超他想像。這倒是幫了個大忙——趙尹氏一直都有在趙狄身旁安插自己的眼線來盯梢,因此趙狄根本沒懷疑此事有人插手。
由於想修玉佩的是趙狄,此人不似晉侯那般暴戾,不似石襄那般魚肉百姓,卻也是個大凶神,這玉佩又涉及趙狄舊情人,一個修不好,那就是要砍頭的。因此趙狄在曲沃城中,遍尋能人巧匠未果,不是說修不了,便是稱病。
趙狄正苦惱時,睢陽君突然送來消息,說他身邊有人能修。
為此,趙狄特地去驛館睢陽君的院子裡拜訪他。
「公孫克,你看呢?」姜羽手心躺著那碎成三瓣的玉佩,問道。
能修的當然不是姜羽,而是公孫克。
公孫克道:「趙大人能否將玉佩借小人一觀?」
趙狄道:「請。」
接過玉佩,公孫克翻來覆去看了看,便道:「大人這玉佩碎得厲害,想要修復,不是不可能,但必定會留有痕跡。」
趙狄皺眉道:「可有法子解決?」
公孫克道:「小人想以金鑲玉的方式,掩去裂痕。所謂金鑲玉,便是在斷口鑲金,這樣既能蓋住斷痕,亦不會影響美觀。」
趙狄沒有立刻同意,轉頭看向姜羽,姜羽笑道:「大人盡可放心,我這僕人也曾替我修過碎玉,以金鑲玉後,不僅不會影響美觀,反而能為玉佩增色。」
「事實上,修玉這事,姜某也不敢打包票,但在曲沃這幾日,姜某對趙大人的往事,也有所耳聞。姜某自己與所愛有緣無分,看到趙大人,也不忍趙大人有情人落到這般田地。」
「縱使不能相守,有個物件兒能做個念想,也是好的。故而才斗膽請命,願為趙大人試上一試。」
姜羽的事,趙狄也聽說過,接連病死兩任未婚妻,姜羽又是個痴情種……這一番話推己及人,情真意切,趙狄那潛藏在心間的疑慮便也散了,猶豫一番,正要答應,卻見公孫克突然湊到姜羽身旁,指著玉佩的斷口,低聲說了什麼。
姜羽微微皺眉,道:「你莫不會看錯?」
公孫克:「大人請別人來看,也是一樣的。」
「怎麼?」趙狄道,「公孫先生發現什麼了?」
姜羽看了看趙狄,又看看玉佩,蹙起眉問:「趙大人,此事……姜某不敢妄言,姜某以為還是找個信得過的人,再來看看為好。」
趙狄:「有什麼話,睢陽君但說無妨,若有疑慮,趙某自會找人確認。」
公孫克看向姜羽,姜羽微微皺眉,點點頭。
「趙大人。」公孫克這才開口,把玉佩拿到趙狄面前,指著斷口上些許白色固狀物,道,「不知大人撿到碎玉時,有沒有仔細看?可注意到這白色物體了?」
趙狄皺眉,玉佩碎裂之後,他又怒又心疼,一路都拿著這玉佩,看是肯定仔細看了,但是這麼驟然一問,他又有些想不起了。況且,這玉里本身就有白色絮狀的東西。
「這……趙某記不清了,」趙狄道,「這東西怎麼了,有何問題?」
公孫克道:「小人跟隨我家主子多年,對醫術小有涉獵。依小人拙見,此物恐怕有毒,一日兩日不見效,但趙大人若拿回去時時把玩,日積月累,毒氣攻心……」
「你說什麼?」趙狄突然沉下臉。
公孫克連忙躬身道:「只是小人愚見,大人若不信,另請懂得毒的人看看,興許是小人看錯了也不一定。」
姜羽道:「趙大人自拿到這玉佩以來,可有旁人碰過?若是有,許是別的什麼心懷叵測之徒想要謀害趙大人。」
趙狄這麼寶貝它,怎麼可能隨便讓別人碰?除了那日趙尹氏搶去摔了,還有尋找工匠時讓人看過,便只有他自己,以及姜羽和公孫克了。
不過,這兩人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看的,他清清楚楚地看著,這兩人沒有做手腳的機會。
那麼算起來,便只有一個人——晉侯姬孟明了。
姬孟明想殺他?趙狄竟還不知道,這個年紀小小的傀儡諸侯,有這般膽識。
這時姜羽起身朝趙狄拱手道:「事關趙大人安危,此事非同小可,趙大人切莫大意了,需得從接觸過玉佩之人一一排查,找出真兇,才能防止某些別有用心之人下一次行兇。」
「若有姜某幫得上忙的地方,趙大人只管開口便是。」
趙狄接過玉佩,對著那斷口沉思良久,半晌,微一頷首,道:「有勞睢陽君了,待趙某查明真相,再將玉佩送來,屆時還請睢陽君替趙某修復此玉。」
「這是自然。」姜羽拱手道。
趙狄說完,轉身便匆匆離開了。
看著趙狄離開的背影,公孫克湊到姜羽身邊,問道:「大人,倘若趙狄去質問晉侯,晉侯不承認,怎麼辦?」
姜羽笑了笑:「趙狄絕不會去質問晉侯,因為晉侯從不放在趙狄的眼裡,晉侯留與不留,只在趙狄心情。他不需要查明晉侯是不是確實想殺他,只要他認為晉侯有這個威脅,就絕不會放任晉侯繼續像現在這樣,安安穩穩地當他的諸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