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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他們這樣為財為利而涉險的人,其實反而最是惜命。
「倘若你們現在棄暗投明,放棄他,等趙執政的人來時,我可以給你們倆求個情,放你們一條生路。另外還可以給你們為數不少的財寶,你們看怎麼樣?」
這時姜羽看到那細高個的眼神有些動搖了。
「姜羽。」姬孟明沉下臉,道,「你再說一句,我手裡的刀可不長眼。」
一再地被姬孟明威脅,姜羽也已到了爆發的邊緣。
看到姜羽眼神變化,姬孟明得意地笑了笑,抬起下巴道:「怎麼,想殺了我?為了他,一個奴才?」
「他不是奴才。」姜羽說。
「不是奴才——」姬孟明故作恍然大悟,「那是睢陽君的男寵?沒想到啊,一代名士睢陽君,竟然會為了一個男人,想要弒君,可真是稀奇。」
「他不是男寵!」姜羽否認道。
「不是奴才,也不是男寵,那是什麼?」不知戳到了姬孟明哪根脆弱的神經,姬孟明又開始歇斯底里起來,「你這麼想救他,這麼喜歡他,那來殺我啊,殺了我把他救回去,但是你敢嗎?」
「你敢嗎,姜羽?」
「弒君的罪名你背得起嗎?哈哈……」
「公孫克,動手!」
姜羽低喝,同時忍無可忍地抬手朝姬孟明射出幾道銀針。
「叮叮叮!」銀針被細高個斬開。
姬孟明沒料到姜羽竟真敢動手,手上的刀一用力,就劃破了戚然明頸部的皮膚。
「姜羽!」嬴喜氣急敗壞,戚然明還在姬孟明手裡。
然而就在這時,一直閉著眼狀似昏厥的戚然明卻突然動了。他手一抬,以肉眼幾乎看不清的速度,重重地擊打在姬孟明的手腕上。
姬孟明手腕一痛,匕首「鏗然」落地。
「唰!」與此同時,姜羽又對著姬孟明的眉心射出一道銀針。
興許是被姜羽的話說動,細高個遲疑了一下,剛想動手,就被衝上來的公孫克給纏住了。高大壯也被雙胞胎一起壓製得死死的,根本沒有餘力,眼睛卻還四處看著,似乎想找機會逃走。
姜羽說得好聽,但他們也不是傻子,姬孟明不能信,難道姜羽就能信?
姬孟明大驚失色,正想要躲,戚然明卻緊緊地攥住了他的衣襟。
「放手!」姬孟明尖叫,一掌拍在戚然明胸口。
戚然明動都沒動一下,像是不知疼痛。
下一剎,銀針一分不差,深深刺入了姬孟明的眉心。
姬孟明的瞳孔陡然放大,近乎不可置信地看著姜羽。
明明……戚然明是昏迷的,明明他的刀橫在戚然明脖子上,被折磨兩天,他怎麼可能還剩下力氣反擊?明明姜羽是美名遠揚的睢陽君,竟真會殺他,他不要自己的聲名了嗎?
姜羽的輕功發揮到極致,一個眨眼便閃過去,衝到了姬孟明的面前。右手扼住了他的咽喉,右臂發力,直接將姬孟明按到了地上。
嬴喜則跑過來,把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軟軟倒下去的戚然明接到懷裡。
「明哥!」嬴喜慌得不行,「明哥,你怎麼樣?」
在嬴喜之後,姬孟明也給戚然明用了藥,他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剛才要不是生死一瞬,也爆發不出那最後自救的一招。嬴喜抱住戚然明,戚然明連推的力氣都沒有。
「嘭!」姬孟明的後腦勺重重磕在地面,磕得他一陣頭暈目眩,腦後劇痛,但更痛的是眉心刺入的銀針處。
「我有什麼不敢的?」姜羽手上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姬孟明的喉骨都給捏碎。他微微俯下/身,聲音微涼,一個字一個字輕輕道,「晉侯殿下,您太狂妄了,狂妄且愚蠢。」
姬孟明的目光惘然地看著虛空。
「明明不過是區區一個傀儡,卻偏偏半點不肯安分。想學楚侯殿下,又沒他會隱忍,沒他的雄才大略,一味發泄自己的憤怒不滿,這不是愚蠢是什麼?」
他要死了。
這個認知讓姬孟明迷惘又恐慌,意識漸漸模糊,一時間他竟有些想不起,他是怎麼從一個受盡萬千寵愛的小公子,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而姜羽仍在耳邊說話。
「……你傷我可以,我能夠容忍,但傷了他——不行。」
「呵……呵……」臨死前,姬孟明仍在笑,眼神渙散,嘴裡有血沫吐出來,眉間亦有一道血跡蜿蜒著流下來,因為姜羽這句話又找回一些神智,他艱難地斷斷續續道,「憑、憑什麼……?」
十八年前,晉國如日中天,號稱第一諸侯國,晉侯的地位僅次於周王,每年都可接受其他諸侯國的朝拜,周王也不敢說什麼。正值壯年的肅公與心愛的王后生下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他們希望他們的孩子能如日月一般,皓然掛於天空,常人不敢逼視,因此給他取名為孟明。
小公子一出生就受到了所有人的寵愛,就連周太子也不敢怠慢他。肅公恨不能將全天下所有好東西都拿來給他。
然而不過是短短四年,肅公暴斃。
趙狄與石襄沒了肅公的壓制,勢力與野心越來越不可遏制,扶持年僅四歲的姬孟明即位,由太后垂簾聽政,實則把持朝政的卻是他們。然而太后卻由於生產時難產留下了舊疾,肅公去後沒兩年,她就因悲痛和舊疾亦撒手人寰,追隨肅公而去,拋下了自己尚且年幼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