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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羽輕輕笑了兩聲,又低頭認真給人上藥了。
擦完藥水,姜羽從懷裡摸出晉侯賜的外傷藥,玉色的小瓶里裝著白色的藥粉,一點點細緻地撒在傷處。
「老太醫說,這藥用了,傷口好得快不說,保管一點疤也不留,擦上去還不疼,不愧是晉國王室的東西。」
上完藥,再用繃帶一圈一圈給他纏起來。
由於傷在背上,纏繃帶時,繃帶得從後往前繞,繞一圈,這就不得不俯身,從動作上看,就像把人從後面抱在了懷裡一樣。
那藥粉有一股草木的香,輕輕柔柔地縈繞在鼻間。戚然明綁頭髮用的紅色髮帶掃過姜羽的臉,痒痒的。
明明是過來談正事的,現在怎麼搞得像故意來占人便宜了?姜羽暗自唾棄了自己兩句,纏完繃帶,輕咳了兩句,假正經地轉過身望著窗外。
「好了,你穿上衣服吧。」
「謝了。」戚然明說,姜羽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布料摩擦著皮膚,讓人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馬。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戚然明悄悄紅了一下耳尖。
「好了。」
穿完衣服,戚然明起身拍拍姜羽的肩。正在暗自思考自己是不是憋得太狠了,以至於看到一個好看的男人就忍不住想入非非的姜羽,被這一下子拍得沒了魂。
他痛得呲牙咧嘴:「你碰到我傷口了!」
戚然明猛地收回手,臉上不好意思起來,訥訥地看著姜羽的肩,磕巴道:「對、對不起……」
戚然明也不是有意的,人還救了自己一命,姜羽疼過一陣後,就大度地擺擺手:「算了算了,也沒多疼,我來找你是有正事的。」
「坐。」姜羽反客為主,指了指椅子道。
戚然明:「什么正事?」
姜羽說:「今天我被晉侯殿下單獨叫走,你看到了吧。」
戚然明點頭。
姜羽說:「說說你對晉侯這人的看法?」
如果沒接觸過姬孟明,對他的看法無非就是外界傳聞那般:暴戾,嗜殺。但如果是接觸過的,就會有更多看法了。
戚然明是哪種呢?
第22章
戚然明似乎有些詫異:「為什麼來問我?」
「我想聽聽看你的想法,」姜羽說,「——關於昨夜的事。」
戚然明:「那跟晉侯又有什麼關係?」
姜羽笑了笑,看著戚然明道:「你知道今天晉侯跟我說了什麼麼?」
戚然明:「什麼?」
姜羽:「殿下說他懷疑昨夜行兇的人,是日月閣的人,而日月閣掌握在趙狄手裡。」
戚然明:「可趙狄不是一直和燕國結盟麼?為什麼要自毀城牆?」
姜羽:「我也這麼想……不過殿下說,結盟只是幌子,趙狄自始至終都只是想要燕國。」
戚然明:「你信他的話?」
窗外突然颳起風來,大風吹來了一大片濃雲,陰沉沉地遮擋著春日,明媚的陽光一下子變暗了。窗外那一片桃花經過昨夜春雨的洗禮,零落了不少,打落一地殘紅,早晨枝頭上的依舊嬌艷,可此刻這山雨欲來的架勢下,枝頭上倖存的桃花,也瑟瑟發抖著。
姜羽向後靠在椅背上,狀似思量了一下,手指摩挲著自己的下巴,偏頭笑著看向戚然明:「你覺得呢,他說的話有幾分可信?」
戚然明一哂,抱著胳膊抬眸道:「如果趙狄真的如此野心勃勃,想要控制燕國,只將結盟當做幌子,他身為晉國國君,又為什麼要把這事告訴你?他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姜羽笑著搖頭道:「可他自己不覺得有問題呢,不僅如此,他還涕淚交加地拜託了我一件事。」
戚然明:「什麼?」
「晉侯說,他受制於趙狄多年,讓我傳信給國君,幫他殺了趙狄,他許我燕國三座城池,作為謝禮。」
戚然明看著姜羽沒有說話。
大風才刮過,雨點便淅淅瀝瀝地打了下來,細細密密的雨絲斜斜地飛在綠窗紗上。桃花被雨水打濕,粉色的花瓣上掛著晶瑩的雨珠,在風中顫抖著。
姜羽慢慢地說:「說實話,三座城池,誘惑很大。我若稟明國君,國君八成會同意,既打著匡扶社稷的大義名號,又能得三座城池,傻子才不同意。」
戚然明:「你同意了?」
姜羽:「你覺得我該同意嗎?」
戚然明道:「晉侯此人,行事乖覺,喜怒無常,毫無章法,你怎知他答應了三座城池,就一定會給?別等到時候殺了趙狄,他掌握大權,不僅翻臉不認人,還倒打一耙,起兵攻打燕國,豈不是得不償失?這種事情,晉侯是做得出來的。」
姜羽:「我也是這麼想,不過我還是答應他了。」
戚然明不解道:「為什麼?」
姜羽笑了笑,趙狄握著晉國的軍權,晉國的軍中將帥也大多是晉國人,姬孟明殺了趙狄,趙家必反,再加上石襄在一旁虎視眈眈。自以為聰明的姬孟明掌握了大權之後,年紀輕輕的他根本無力應對這種局面,到那時候,履不履行承諾,就由不得姬孟明了。
不過,說出口的話卻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趙狄沒有盡到臣子的本分,反而妄圖控制國君,不該殺嗎?」
戚然明一頓,細細看了姜羽一眼,然後微微一笑:「睢陽君說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