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憤怒, 憎恨, 悲痛, 絕望……同時充斥著這具殘破不堪的身體。他張了張嘴, 發出幾聲破碎的哭音,而後從混濁的眼裡流下淚來,左邊半張臉卻僵硬得做不出任何表情。
「殿下, 殿下!……」
太醫們一下子慌了,連忙圍上來。朝臣也慌得不行。
姜羽低著頭退開。
燕侯如今的身子,論理是不能情緒太激動的,可三公子被害這種消息,仍是必須要讓他知道。
因為太醫們要診治,姜羽這個外行就不方便在裡面看著了,再加上,他也還有的是事情要做。因此便退了出去。
群臣與姜羽一同退出來。
他們所扶持的三公子被害,太子姬春申謀反,二公子不良於行,四公子年紀尚幼,都難堪大位。現在國家之外,戚然明帶著兵在與齊國交戰,國內改革尚未完成,儲君之位空懸,如果燕侯這時候再出了什麼事,燕國恐怕要陷入混亂之中。
因此人人臉上都是一臉憂色。
不由得都看向姜羽。此刻姜羽儼然已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
姜羽整理了一下思路,越是這種時刻,越是要冷靜,不能慌亂。他的軍隊已然控制了整座薊城,若是自亂陣腳,讓那些狡詐的舊貴族們鑽了空子,沒處哭去。
董氏這一次已經無力回天,還有個王后在那兒蹦噠,也翻不出什麼浪花。因此倘若燕侯真的薨逝,姬春申未嘗不可用。
姬春申這人膽小懦弱,關鍵是聽話。
……至於以後如何,以後再徐徐圖之。
當然,這只是這麼一個念頭。
想到這裡,姜羽向諸位大人拱了拱手,說道:「天色已晚,諸位大人請回吧。殿下這裡有太醫在,殿下有上天庇佑,定不會有事的,請諸位大人放心。」
眾臣面面相覷,心裡有疑問也不敢問。事實上,姜羽現在已經處在一個無人可以控制的地步了。只要姜羽想,他隨時可以像原晉國的趙石二氏一樣,將這天下收到自己囊中。
而且,在場也有些老臣,知道當年姜羽父母的事,心裡不由有些泛嘀咕。有這個仇恨在這兒,姜羽真會毫無芥蒂地去輔佐一個無能的主君,而對唾手可及的權力無動於衷?
興許過兩天,這江山便不姓姬,改姓姜了。
想到這裡,群臣心中看法態度自然不一。
倒是夏宰夫落落大方向姜羽回了禮:「今日睢陽君辛苦,且回去好好歇息罷。今後的日子,燕國還需要睢陽君來主持大局,睢陽君可千萬要保重身子才是。」
「多謝夏大人。」姜羽道,「我知道。」
姜羽說完後,便掉頭向宮外走去。馬車候在宮門口,見姜羽走近,車夫立刻下馬,搬了腳凳讓姜羽上去。
姜羽借著傍晚薄薄的暮色掃了車夫一眼,覺得有些眼生。
多年遊走在懸崖邊緣的生活,讓姜羽時刻都保持著警惕。
姜羽微微皺眉:「我怎麼沒見過你?」
車夫道:「小的是新來的,大人沒見過。」
「原來如此……」姜羽輕嗤一聲,看似信了,然而他一抬手,袖中便飛出幾道銀針。
由於距離極近,車夫雖然反應很快,卻還是被銀針刺中了肩膀。銀針上淬了毒,車夫悶哼一聲,圖窮匕見,自袖中抽出一柄匕首,插向姜羽的胸口。
姜羽側過身子躲開,他手腕一翻,匕首又橫向刺來。姜羽躲閃不及,被刺中了肩膀。
刀刃扎進血肉里,發出一聲極低的一聲響。
姜羽忍著痛,狠狠一掌拍在車夫的胸膛上。
這一掌聚集了姜羽十成十的內力,將車夫打得迅速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灰塵揚起。
姜羽還沒有放過他,飛身追上,一腳踏上車夫腹部。
車夫「噗」地吐出一大口鮮血。他胸膛與腹部都遭到重擊,肋骨斷裂刺到了心臟,腹內內臟也受到損傷。瞪著眼,沒一會兒就斷氣了。
姜羽這才閉了閉眼,有些脫力地倒退一步,喘了口氣。
剛才這兩下幾乎把他體內的內力掏空了。
肩上插著的匕首也淬了毒,姜羽撕開衣料看了一眼,血都是黑的。
姜羽踢了車夫的屍體一腳,罵道:「不要命還得帶上我,能不能惜命一點?」
有了這一遭,姜羽也不敢再去坐那輛馬車了。他原本的車夫應該已經死了,馬車裡說不定還有機關。他現在內力幾乎耗盡,左肩又有傷,左臂使用不便,再遇到什麼情況,恐怕擋不住。
姜羽這邊打都打完了,才有幾個戍衛跑過來查看情況。見姜羽受傷,慌張地問怎麼回事。
姜羽知道不能把這些士兵跟刺客比,疲憊地揮了揮手:「把人拖下去,看看能不能查出是誰派來的。重新給我準備一輛馬車,送我回府。」
「是!」戍衛領命將車夫的屍首拖下去,又給姜羽準備了馬車和車夫。
姜羽回到府里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如今已是深秋,夜裡有些冷了,天也黑得早。
姜羽帶著一身血和傷進去時,府里人都驚動了。
公孫克今兒也忙了一天,幫姜羽把除董熊以外的其他舊貴族給看起來,到現在都沒回來。
姜羽不好大晚上去請裴雅,命人把公孫克給叫了回來,讓他給自己處理一下傷口。
這一匕首扎得很深,都有些傷到了骨頭。而且因為有毒,毒性很強,最初接觸到的血肉已經被腐蝕了,只能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