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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五,燕侯自西城門出發,前往洛邑向周天子朝貢。百官聚集在西城門,為國君送行。姜羽自然也在其列,戚然明則留在家中休養。
雖然已經正月,天氣卻依舊寒冷,尤其是清晨。刺骨的寒風從衣領灌進去,若不是因為姜羽有內力,也要和其他人一樣凍得瑟瑟發抖——比如姬春申。
姬春申學過武,但只學了個花架子,用來強身健體。
燕侯臨行前,在和自己妻子囑咐著什麼,姜羽沒太聽清他們說什麼,只攏著袖子,等著人散,就可以回家了。等燕侯和妻子說完話,要上馬車時,王后上前打算扶他,姜羽卻眼尖地瞥見燕侯似乎躲了一下,避開王后的手,自己上去了。
王后泰然自若,向燕侯屈了屈膝:「恭送國君。」
燕侯最後從馬車裡伸出手來,拍了拍兒子的肩,朝車隊一揮手:「起駕。」
帶上幾個貼身的內侍以及心腹近臣,御駕後跟著百餘個侍衛,燕侯浩浩蕩蕩地出了城門。
姬春申彎著腰,等燕侯走遠後,才直起腰來,皺著眉揉揉自己發酸的腰。
「父侯今年為何要親自去給周天子朝貢?」
王后站在姬春申身邊,聞言笑了笑,摸了摸姬春申的頭髮:「天子是天命所授,向他朝貢也是理所應當。」
姬春申癟了癟嘴:「我看晉國去年就一個人都沒去,今年想必也不會去。」
王后道:「天子是正統,是皇家威嚴,就像你,是咱們燕國的嫡長子,是太子,正統的繼承人,別人都得敬你愛你,服從你。要是誰敢藐視你,那就是大不敬。晉國藐視君上,早晚會遭殃的。」
姬春申「哦」了一聲,又道:「有誰敢藐視我?父侯不治他的罪!」
王后面上笑容不變:「那是自然。所以身為太子,你更要給其他人做個表率,讓你那些弟弟、其他宗室子看看,什麼叫王公貴族。此番你父侯離開薊城,將監國重任交給你,你可得好好表現,別等你父侯回來後,給你抓到錯處。」
姬春申:「知道了,知道了。」
姬春申的兒子年紀太小,沒跟著一起來,太子妃在家帶孩子,也沒來。這母子倆站在一塊兒說話,還像十一年前姜羽剛回薊城時看到的那樣。
「姜羽!」姬春申不耐煩聽母親的嘮叨,看到姜羽,向他打了個招呼。
太子召喚,姜羽當然要上前。
「臣姜羽,見過王后、太子殿下。」
王后微微頷首。
「免禮免禮。」姬春申說,「天寒地凍,你穿這麼少,不冷麼?」
姜羽笑了笑:「謝殿下關心,臣是習武之人,不怕冷。」
王后道:「你不怕冷,你那未婚妻可怕冷。我聽說蘇家那小姑娘又病了許久了?」
姜羽實力演技派,聞言神色微黯:「勞王后掛懷,蘇喜她病了有近十日了。」
王后:「依舊未好?」
姜羽:「未曾。」
王后蹙起眉,雖然她對這小姑娘不滿意,但為了體現自己的寬大慈愛,適當關懷是必要的。
「可請醫師看過了?」
姜羽:「看過,開了方子,喝了許多藥都不見好。」
王后:「這可難辦,難得遇到一個你喜歡的,怎麼又病了。待會兒我吩咐一個太醫,去給她診一診,你不要太過擔心。」
「謝王后。」姜羽躬身道。
「世子!」這時旁邊突然傳來一聲驚呼。
姜羽循聲望去,看到是小王爺家的世子小臉通紅,身子歪歪倒倒,看著像是病了。小王爺正蹙著眉,板著臉,一手抱住兒子,低聲同他說話。旁邊幾個下人急得不得了。
姜羽尚未有所行動,王后已經快步走了過去,彎腰摸摸小世子滾燙的額頭,蹙眉道:「愆兒這是怎麼了?」
旁邊立刻有婢女答話:「回王后,世子自除夕後就一直在發燒,今晨更是燒得厲害,在這風口站得久了,身子便有些受不住。」
王后嗔怪小王爺道:「既然孩子發燒了,就該讓孩子在家好好養病,何苦非要來這兒吹冷風?」
小王爺是當今燕侯唯一一個在世的親兄弟。小王爺年輕時橫刀立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立下了累累軍功,還說「家國不安,何以為家」。後來卻受了重傷,身子就變得格外虛弱,再也不能上戰場了,這才娶妻生子,因此孩子年紀都非常小。
之前荀書想讓姜羽娶的郡主,就是小王爺的大女兒,今年才十七歲。
小王爺雖然如今賦閒,可他人脈猶在,姜羽娶了郡主,便能得到很大助力。
世子是他老來得子,生下的獨一個寶貝。都說老來得子會溺愛,小王爺卻對世子格外嚴厲。這世子也爭氣,聽說五步成詩,七步成文,還能舞刀弄槍,上陣殺敵。小小年紀,卻格外沉穩。
姜羽看了看姬春申,又看看倒在王后懷裡的小世子,搖了搖頭。
回到家時,戚然明在和公孫克過招。姜羽看他們打得正興起,便沒有叫他們。誰知公孫克一看到他,就停了手,上前來朝姜羽行了一禮,湊到姜羽耳邊低聲道:「大人,晉國有消息。」
「拿來。」姜羽倒也沒避著戚然明,接過公孫克手上的紙條後,展開一看,眉頭微蹙。
公孫克看了戚然明一眼,有話在嘴邊,似乎在猶豫說不說。
在姜羽開口之前,戚然明已然收了劍,插/入鞘里,發出「鏗」的一聲,掃了姜羽一眼,便自動轉身離開了。姜羽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倒也沒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