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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戚然明抬起眼看嬴喜,「回哪兒?」
「回家啊,」嬴喜說,「回咸陽。」
「——那只是你的家,不是我的。」戚然明道。
戚然明這句話一出,嬴喜便愣住了,錯愕的臉上笑意掛不住了。他垂下眼,似乎有些手足無措,看上去委屈又無辜。
「明哥這話……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戚然明道,話已出口便不再那麼困難了,他看著嬴喜繼續道,「公子,是我騙了您,你便是因此記恨我,討厭我,也無所謂。但您如果一定要讓我和您一起回咸陽……」
戚然明看了看雙胞胎,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嬴喜低著頭,手指摳著扇子手柄,別提多委屈了。
「……原來只有我會捨不得明哥,明哥即便沒了我,也不會捨不得嗎?」
姜羽:「……」
這演技不去演戲可惜了。
但他現在又不太好干涉戚然明。
果然,戚然明見此便嘆了口氣,伸手過去,似乎想握住嬴喜的手,但伸到半路又停下來,放下了。
「公子……」戚然明的聲音不自覺的放緩了,不再像剛才一樣冷硬。
嬴喜抬起頭,眼眶居然紅了。
姜羽心道這演技絕了,甩現在那些小鮮肉好幾條街。
嬴喜握住戚然明的手,說道:「可是……」
「公子。」戚然明把手收了回來,說道,「別這樣,不合適。您是秦侯的二公子,我不過是個下人。」
話到這裡,姜羽也坐不住了,這小孩兒當著他的面兒跟他的人藕斷絲連,糾纏不休的。當他是死人嗎?
還敢摸戚然明的手?
姜羽拉起戚然明的手,握在自己的手裡,一手摟住戚然明的腰,向自己懷裡攏了攏,看著嬴喜笑道:「二公子,既然然明對你無意,你何必苦苦糾纏呢?二公子身為秦侯弟子,在秦國,你想要什麼樣的人沒有?」
「然明不願意跟你回去,是什麼原因,你自己心裡不清楚嗎?」
簡直一點逼數沒有。
嬴喜盯著姜羽握住戚然明的手,瞳孔微縮,唇角抿了起來,身上不自覺散發出幾分戾氣。
聽到姜羽的話,嬴喜抬起眸看著姜羽,冷冷道:「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我們一起長大,同吃同住十幾年,你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有什麼資格插手我們的事?」
姜羽垂眸,右手手指挽住戚然明垂在腰間的黑髮。
「一起長大,同吃同住十幾年。」姜羽一哂,「那是什麼樣的十幾年,你不清楚?鬼才願意回去繼續跟你生活。」
公孫克敏銳地察覺出自家主子這是生氣了,並且氣得不輕。
「因為你,他承受了些什麼你不知道?資格?你還好意思跟我說資格?」
從年節時姜羽第一次聽戚然明說起他在秦宮的事起,姜羽就想好好當面懟嬴喜一頓,這也是他到曲沃來的原因之一。這種想法在那天戚然明在他面前哭時達到極致,如果有機會,他還想揍嬴喜一頓。
現在機會總算來了。
「便是殺了你,也不足以泄我心頭之恨。」姜羽一句話總結道。
「姜羽!」嬴喜陡然拍桌站起身來,一雙眸子泛起殺意,一瞬不瞬盯著姜羽,「你不要太囂張。」
那些年裡王后對戚然明所做的事,是戚然明心頭難以消除的傷痛,但於嬴喜而言,又何嘗不是呢?
嬴喜一拍桌,雙胞胎就應聲上前了一步。與此同時,公孫克也立刻上前,手裡的劍拔/出半寸,劍光森然。
但是在公孫克之前,戚然明先把姜羽擋到了身後。
這讓嬴喜更加氣不順了,難以接受地看著戚然明,不可置信道:「你要護著他,跟我作對?」
戚然明並不看他,垂著眸,輕聲道:「公子,算了吧。」
姜羽微微笑了笑,揉了揉戚然明的肩頭,微微偏頭,對他耳語道:「你退後,不要緊的,他不能把我怎麼樣。」
就嬴喜和姜羽的戰鬥力對比,結果根本毋庸置疑。
戚然明有些猶豫,遲疑了一下,方才退後。
見戚然明對姜羽如此言聽計從,兩人的小動作如此親昵,嬴喜眼睛都快冒火了。要是他也有內力,扇子都要被他捏碎。
姜羽復坐下來,還給嬴喜倒了杯茶,說道:「你那對雙胞胎看著功夫不錯,但是二公子你只會拖後腿,打起來的話也占不到什麼便宜,何必這麼大火氣?坐下說話。」
反而是姜羽喧賓奪主了。
「請。」姜羽笑了笑說。
嬴喜冷笑一聲,一掀衣擺坐下/身。
姜羽這才慢條斯理繼續道:「方才一不小心戳到二公子痛處了,真是抱歉。但是我以為,二公子跳腳得早了點。」
「既然二公子這麼看得上我們家然明,這麼稀罕他,心疼他,那早幾年他還在秦國時,你幹嘛去了?一邊享受著他對你的保護和照顧,一邊看著他為你受苦,還作出一副自己很無辜的嘴臉,真是噁心透了。」
「若我是你,肯定早就自刎而死,無顏活在這世上了。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生命,還有什麼存在價值?」
「說到底,你還是自大,自覺比他高貴些,覺得用他換你是理所應當,所以雖然愧疚,卻還是理直氣壯地想要把他強留在你身邊。因為你打從心底里,覺得他是你的所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