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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長劍穿透他的身體,從背後刺出來,劍尖上帶著暗紅的血,一滴滴落到地面石板的縫隙里。
房善頓時睜大眼,眼睛臨死還死死地盯著那扇「吱呀」作響的城門。
「咚!」
「咚!」
「咚!」
房善聽著撞木撞擊城門的一聲聲巨響,心有不甘,大量的血液從他的嘴裡流出來,他喉嚨間發出怪異的「嚯嚯」聲,卻說不出一句話了。細聽去,隱約能聽出「國君」兩個字。
可憐他戎馬半生,終究逃不過戰死沙場的命運。
不過,在這個烽煙四起的年代,沙場上又有幾個能壽終正寢的呢?戰死沙場,或許才是他們最好的歸宿。
戚然明抽出劍,房善失去了力氣的身體轟然倒地。到死,房善還瞪著眼。
「房善已死!」戚然明抬起頭,聲音帶著內力,傳遍整座城樓上上下下。
所有人都驚愕地停下手裡的動作,滄城軍人臉上都寫滿了不可置信,茫然又無措。
姜羽低頭一看,只見房善果然躺在地上,儼然已沒了生命跡象。視線微移,從房善的屍體轉到戚然明瘦削的身影上,男人的臉仍像從前一樣,蒼白俊美,乾淨修長的手掌握著劍柄,沒有沾染一點污穢。
戚然明也恰在這時抬起頭,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相撞。
「房善已死!滄城軍,還不投降?!」姜羽暗自一咬牙,轉頭振臂高呼。
這時,又聽「轟隆」一聲,城門整個被撞木撞擊得坍塌下來,倒在地上。
燕軍嘶吼著,歡呼著,踏著城門衝進滄城來!
「殺!!!」
「沖啊!!!」
燕軍如潮水一般湧入滄城。
而與之相對,滄城軍則亂成了一鍋粥。主帥都死了,他們該怎麼辦?繼續負隅頑抗?負隅頑抗也得有個主心骨吧。
「房善已死!從現在起,投降者不殺,繼續頑抗者,斬!」姜羽一聲高喝之下,殘餘的滄城軍軍心都亂了,有不少人蠢蠢欲動。一個斬字,飽含殺氣,嚇得許多人魂不附體。
姜羽再接再厲,從城樓上跳下來,將房善的頭顱一劍斬下,插在劍上,高高舉起:「房善首級在此,還不投降?!」
實打實地看到自家主帥的首級,被敵方示威似地舉起來,滄城軍又驚又怒,可驚怒交加之下,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回他們是敗了。主帥已死,這場原本就立於必敗之地的仗,還有必要再打下去嗎?
「嘩啦啦!」不少滄城軍丟盔棄甲,奪路而逃!
一旦有人開始逃,滄城軍就徹底潰敗了。
部分滄城軍直接解甲投降了,剩餘一部分負隅頑抗者,也被士氣正盛、銳不可當的燕軍殺得片甲不留了。
大局已定。
這一夜,姜羽也累了,站在城門附近,冷眼看著燕軍屠戮滄城軍。此刻衝進來的,有一半是高陽軍,高陽軍多年來被滄城軍壓制,心中一直壓了口氣,這回總算能發泄出來,因此下手格外的狠。
「燕軍聽令,降者不殺!進城後不可傷及百姓,不可燒殺搶掠,違者軍法處置!」姜羽高聲道。
「寧堅!」
「末將在!」
姜羽抹了一把濺在臉上的血,對寧堅道:「你的部下,由你來約束,我不希望看到肆意屠戮百姓的情況。」
「是!」
……
天亮時,戰爭已然結束。
城門那小小的幾畝地,堆滿了屍體,不僅有滄城軍的,還有燕軍的,屍體一具摞著一具,血流成河,都在地面上凝結成塊了,簡直沒有下腳處。
滄城軍損失慘重,高級軍官被殺傷殆盡,只有部分低級軍官選擇了投降,倖免於難。
姜羽派下屬點了一下,滄城軍守軍三千,昨夜趕到城門的約有兩千,死傷大半,只餘下幾百人,再加上那剩下因救火等緣故未趕到城門的,加起來約有一千五百人。
由於此戰是夜間突襲,百姓大多在睡夢中,戰鬥就結束了,因此倒沒有多少百姓參與進來。
跟隨姜羽進城的那幾十號人,死得沒剩幾個了。昨夜,這群人的處境才是最危險的。活下來的幾個也盡都身受重傷,沒一個能站起來了。
「將軍。」寧堅點完人,來向姜羽復命。
「如何?」姜羽看著這觸目驚心的景象,實在有些噁心,強忍著才沒吐。
寧堅道:「燕軍死三百一十二人,傷五百餘人,和滄城軍比起來,不算慘重。」
姜羽蹙起眉:「這樣都還是死了三百多人?」
寧堅道:「滄城軍個個都是以一當十的勇士,能以這么小的傷亡拿下滄城,已經很了不得了。」
姜羽點點頭,目光在屍山里轉了一圈。
「將軍在找什麼?」寧堅問。
「房善呢?」
寧堅說:「想是被其他屍體蓋住了。」
姜羽道:「把他刨出來,厚葬了。」
「是。」寧堅說完後,看了看姜羽身邊的戚然明,欲言又止,眼裡有些好奇。
昨夜此人的神勇他是見識到了,但他還從沒聽說過姜羽身邊有這樣一號人,有一個公孫克已經很不得了了。眼前這個男人看似病弱,功夫卻舉世難尋,不知是什麼人。
戚然明面無表情地抱著劍,對寧堅的打量視若無睹。
姜羽並沒有給寧堅解惑,擺了擺手,說:「你先去吧,我去城主府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