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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羽又樂呵呵道:「不過他日辦喜酒時,夏大人可得賞臉來吃酒啊。」
夏宰夫翻了個白眼走了。
姜羽依舊興致勃勃,跑去找小王爺。
「這幾日姜某府里有些事,未能上朝,辛苦小王爺替我分擔了。」姜羽說。
小王爺瞅瞅姜羽,又瞅瞅戚然明,最後瞅瞅兩人手上一模一樣的指環,客氣道:「都是為君分憂,豈敢稱辛苦。」
「王爺說得是,」姜羽笑道,「若非是然明病了,脫不開身,我也不會告假兩日。」
然明……這稱呼。小王爺突然有點懷疑,姜羽今兒這到底是上朝來了,還是干別的什麼來了。
戚然明沒有姜羽這麼高調,看他幾乎就差昭告天下了,站在一旁,也不好意思走得太近。但神情隱約間也透露出一點兒開心出來。
姜羽就這麼帶著戚然明,和朝堂上比較相熟的大半官員都客套了幾句,主要目的是宣布一下他和戚然明的關係。
滿朝文武內心都五味雜陳。
有的甚至想到了很遠——姜羽如果真跟戚然明好了,那沒有子嗣,姜羽這意思是以後他不會篡位了?不然篡位之後誰來繼承?戚將軍也不可能讓他和女人成親要孩子吧?
姜羽難得這麼胡鬧,戚然明便也由著他。
只是,在回府的路上,戚然明突然問起姜羽:「你在朝堂上說,以後會舉辦昏禮,是真的麼?」
「當然,」姜羽說,「怎麼,你不願意麼?」
「不是……」戚然明有些發愣,「我只是覺得,其實也沒什麼必要。無論是去告訴那些朝廷大臣,還是昏禮,都沒什麼必要。畢竟……日子是我們兩人過的,與旁人無關。」
姜羽笑了笑道:「可是,旁人成親都要昏禮,為什麼我們不能有?」
戚然明喉結動了動——別人有的,我們也要有。姜羽是一分一毫都不想虧欠了他。
半晌,戚然明低下頭輕輕地笑了,點頭:「好,依你,那就辦罷。」
「只是不知何時才能有空,」姜羽說,「等燕國再太平一些,咱們挑個好日子,提前訂做好吉服,再向所有人發請帖,邀請他們來參加。」
姜羽又一次感嘆權力的好處。即使是在現代,他也不能這樣大張旗鼓地辦婚禮。因為隨時可能會遭到攻擊。
然而現在,沒有人敢隨意攻擊他,也沒有人敢隨意攻擊戚然明。
「你應該記得,我以前和姬重有些瓜葛。」戚然明說。
「記得。」姜羽:「他怎麼了?」
戚然明回憶著從前的事:「我離開秦國王宮時是十六歲,傷養好之後,我不能再回王宮,也不想回去,便四處漂泊。後來偶遇了流落在外的姬重。」
「姬重的母親原是個歌姬,因此十分不受待見,周王不喜歡他,其他兄弟也排擠他,他不得已逃離了洛邑。」
「起初遇見姬重時,我還以為他是個和你一樣,有手腕卻也有原則的人,跟著他很長時間。我覺得他有為王之風,因此想要輔佐他。沒想到時間一長……」戚然明說到這裡,發覺和姜羽說這些有些不合適。
「時間一長,怎麼了?」姜羽問。
「……他待我很好,與旁人很不同,我也以為他是真心的,因此……」戚然明話未盡,姜羽卻大致明白了。
那時的戚然明漂泊無依,沒有一個可以信賴的人,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人,甚至沒有一個可以相互取暖的人。姬重的出現,就像是黑暗裡的一點燭光,因此戚然明就飛了上去。
難免情動。
「可後來我卻發現,他對我與對那些男寵沒什麼區別。」戚然明笑了笑,「我還是個暗衛,見不得光,他不會帶我去見任何人,也不會告訴任何人與我的關係。」
姜羽:「你和他……」
「我們沒什麼。」戚然明立刻說,「看透他那些沒有底線的手段之後,我也看透了他不過是一時興起而已,從沒有認真過。」
戚然明雖然自認是個奴/隸,骨子裡卻是傲氣的。他可以接受其他任何,卻獨獨不能接受那戲弄般敷衍不認真的感情。
姬重很早便對他表示過好感,不是沒有悸動的。太孤苦的人,一點點溫暖都會當做命一樣想要攥在手裡。
那時又太年輕,才十幾歲,識人不清,誤以為姬重是什麼清風明月的皎皎君子,錯付過一段從未說出口的不可名狀的真心。
「因此,便離開了。」
姜羽大致聽明白了,就是一個渣男想睡別人又不想負責。
戚然明又抬起頭,笑著姜羽說道:「你在曲沃對我說過的話,他也曾對我說過。」
「哪句?」姜羽問。
戚然明:「就是……你說,倘若他日天下太平,我們便去浪跡天涯……那一句。」
這種情話實在太過好聽了。
然而此刻姜羽卻抿起唇,無聲笑了笑,半晌,又說道:「……我現在,恐怕不能實現這個承諾了。」
戚然明並不意外。
姜羽急著解釋,說道:「還在曲沃時,情勢與現在大不相同。雖才短短不到一年,許多事都已經變了,現在的我已然不能像當初一樣,無牽無掛地離開了。」
荀書的死亡對於姜羽而言,像是一個轉折點。從前這個世界與姜羽之間,總有一層隔閡,姜羽真如羽毛一般漂浮著,落不到實處。他始終認為這一切與自己沒什麼太大的干係。